不等韩骁再说什么,喻茗希又抢着说道,“这些事过去很久了,现在提没意义,我也不想和你假设什么问题。麻烦你放开手,我想睡觉了。”
韩骁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要求一般,揪着她前刻说的话,厉声喝道,“怎么会没有意义?!”
“行吧,你说有意义就有意义。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喻茗希低头瞪住了韩骁的手,“总之你放开我,不然我就叫护士请你出去了。”
这个威胁似乎起了作用,韩骁终于肯松开手,但依旧紧跟在喻茗希身后,看着她回到床上,又想伸手去握住她。喻茗希经过刚才的事,浑身还戒备着,韩骁一动手,她就立刻把自己的手收回了被子里,冷淡地下了逐客令,“麻烦你出去,我真的要休息了。现在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连朋友都不是,你别一天到晚待在这里,让人看见了传出去不好。”
韩骁僵着面容,将手收回身侧,却没有依言出去,而是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固执地守着病床上的女人。喻茗希清楚他的脾气,说得再多也不可能改变他的想法,不过就是耗着,她也无所谓,索性侧转过身,背对着韩骁,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就在她快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韩骁的声音,带着一分恳求,“茗希,我们能不能回到过去?”
喻茗希瞬间就清醒了,咬了一下唇,抛出了最简单的两个字,“不能。”
“为什么不能?”
韩骁的语气充满郁滞,“我们之间那些事都是误会,为什么不能?你在坚持什么?你明明就对我还有感情……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因为谁,才答应那个条件。你是因为我。你就是——”韩骁的话声戛然而止,愣神看着突然从床上翻身而起的喻茗希。喻茗希目光冷漠地盯着他,嘴唇抿得很紧,忽的抬手冲着床头桌上摆着的那一壶猛地一挥,将那壶水扫向韩骁。韩骁没有闪避,被泼湿了半边身体,水壶不是玻璃的,砸到地上没有碎,只是响着咚隆的声音,在地上滚了几圈就停住了。喻茗希却好像还不解气,费力地抓过桌上不知道谁送来的果篮,把篮子里的水果全都往韩骁身上砸了,也不管那些水果会不会砸到韩骁的脸,全都一股脑地扔出去。韩骁被一个苹果砸中了脑门,身上也挨了其他水果的“揍”,却一声不吭。他是不痛不痒的模样,喻茗希这么“撒泼”却花了身上大半的力,喘息都变急了。“韩骁,你真的很不要脸,你就是个伪君子,你就是个混球……”喻茗希用着很恶毒的言语攻击着他。韩骁是最忌讳别人侮辱他品格的,以前喻茗希曾经因为他和庄倪萱的事情,一气之下骂过他是混蛋,直指他和庄倪萱有肮脏关系之类的不堪入耳的话,他一定会动怒。眼下就是,他的脸色已经转变得铁青,越来越难看,随时都有可能发作,严厉地喝责在这一刻如同失去了理智的女人。但喻茗希撒光了火气,骂干了口舌,都没有听见他像往常那样严格地批评她用词不当,或是哪哪不好,哪哪不对。“你走吧。”
喻茗希垂下了眼睛,无力地喘着声,强撑着力气,又从嘴里挤出了一句满带哀求意味的话,“韩骁,算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吧。”
刚才不管被喻茗希怎么“折腾”,都逆来顺受,不反抗不出声的韩大导演听见喻茗希最后的话,瞳孔骤然紧缩,压在膝盖上的双手攥成了拳状。“你要我怎么做?”
韩骁声音发干,语调无比僵硬,“你告诉我,你到底希望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我可以什么都听你的。”
“我对你没希望。”
喻茗希疲惫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我真的对你没任何希望,我也不想再让你做什么事,你也不需要再做什么事,我们都离婚了,就这么过下去就行,孩子,孩子我都给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要不愿意养着,你可以、可以送去孤儿院或是什么福利院,送去给谁都行,随便你……”“喻茗希!”
韩骁勃然大怒,心底强压的怒火已经完全控制不住,“你在胡说什么?!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天翊和天琪都是你生下来的孩子,你怨我可以,你不要怨他们,更不要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我管不着了,我就是不想管。”
喻茗希痛苦地抱住了头,“你别逼我,别总是逼我,我不想负责,你也不用负责,我和你,我们两个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就是不想再看到你,不想再看到任何和你有关的东西。”
喻茗希说到这里,突地抬起泛红的双眼,死死地瞪着韩骁,“我就是恨你!韩骁,你别再自以为是了,我现在除了恨你,对你就没有别的情绪,我就是恨不得摆脱你!只要能摆脱你,我做什么都可以!你知道吗?韩天琪要出生的时候,我在手术台上,我其实有清醒过,但我一点都不想醒过来,我就想、我就想着,我就希望我能就这样死了,死了我就解脱了,我就不用再看见你,我根本不想看见你,你问我为什么对自己生的孩子这样的态度?因为我受不了,我一看见他们,就得想到他们是我和你生的,我当初就是有病!我就是有毛病,我才答应和你假结婚,我就是脑子不清醒,我就是太蠢了,我才会明知道你心里有喜欢的人,喜欢了很久的人,我还不自量力地去试!结果,我得到了什么,我就没试过这么苦的滋味,你明白吗韩骁!我和你在一起就只有痛苦,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回到什么过去,因为根本就没有,从来就没有!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你想错了,我也想错了,全都错了,那两个孩子根本就不该出生!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不会——我绝对不会靠近你!韩骁,我不可能再爱你,只有恨,只有恨你懂吗!”
喻茗希喊完了这些话,整个人虚脱般地倒回了床上,手背紧紧地捂着自己的眼睛,不准自己再因为这个男人掉一滴眼泪。她捂得很紧,把自己的眼眶都压疼了,眼泪却还是滑出了眼角。她在心底骂着自己的不争气,又狠狠地骂着,这是最后一次,是她最后一次为韩骁哭,以后绝对不会再为他哭。韩骁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喻茗希说的话,他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每句话都在他心上划出了一道很深的伤口。喻茗希低低的哭泣声传进他耳内时,他的两只拳头紧压住膝盖,制着发抖的神经,也压抑着内心浓重得无法化开的悲伤。喻茗希哭得累了,便睡着了。直到此时,韩骁才有了动作,他伸出手,握住了喻茗希挡着眼睛的那只手臂,怕惊扰她睡眠一般,力度放得很轻很轻,一点点拉开了她的手臂,便握着那条纤细的胳膊没有放开,另一只手抚上了她沾满泪水的面容,用着更轻柔的力道,替她擦拭去那些泪痕。良久,病房里响起一句低沉的,饱含着自责、歉疚、悔恨、疼惜等等无数复杂情绪的话语,“茗希,对不起。”
-这一晚过后,喻茗希变得更安静,更不喜欢笑了。金朱朱还没有醒来,但沈流又来了,而且邵励城也出现了。喻茗希依旧倚在床头,韩骁依旧守在床边。邵励城就站在门口,没怎么靠近,语气硬梆梆地喊了一声,“希丫头。”
喻茗希回过头,看着无论何时都满脸凶悍煞气的邵励城,点头打了招呼,“励城哥。”
邵励城摆了摆手,沈流就把果篮和一堆营养品搁上了桌。“谢谢励城哥。”
喻茗希礼貌地道了谢,“我知道你是为了思清姐的消息才来看我的。”
邵励城从鼻子里吭出一声,就是承认了她说的话。“但是我没有再收到思清姐的消息,那个号码我试着拨过,已经是空号了,这些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的。”
喻茗希最后的话透出了一丝嘲讽。韩骁也知道邵励城让人暗中监听喻茗希手机的事,虽然能够理解邵励城寻妻心切的想法,但他这个大导演一板一眼惯了,尤其邵励城还瞒着他,监听的是喻茗希的手机,所以他如今对着邵励城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等喻茗希解释完了,他就想开口赶人。但喻茗希却突然又说了一句话,“不过就算我知道了思清姐的消息,我也不会告诉励城哥的。”
话音一落,邵励城那张脸陡然变色,虎目瞬即眯紧,震出了警告和怒意。韩骁立刻横步拦在病床前,皱着眉头,提防着邵励城的动作,再细微的都不放过。好在邵励城表情虽然难看,但人还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在韩骁和喻茗希身上来回扫视了一阵,便冷沉着声道,“希丫头,你这火往哪儿撒的?老子招你惹你的?是阿骁对你做了那些混账事,你要怪就怪他!你凭什么拆散我和我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