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茗希在看见韩骁的当下就愣住了。韩骁见她神色痛苦,却又不回话,顿时更加着急,也更加愧疚,“茗希,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哪里不舒服?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好,我不该……”韩骁一边道着歉,一边询问喻茗希的身体状况。喻茗希望着那张充满歉意的面孔,恍惚觉得又回到了最初那荒唐一夜之后。那一次韩骁记起了他们酒后乱xing做的事,也是这样,又是内疚又是自责的,然后就跟她说了要对她负责。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喻茗希最痛恨的那个原点。喻茗希还在失神着,回忆着过去的事,忽然感到身体一轻,被韩骁从床上抱了起来。“我们去医院,你还在发烧,我们去看看。”
韩骁急得就要立刻把人带去医院,昨晚他抱喻茗希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她已经很久没承受过,尽管他努力克制了,但依然有失控的时候,她被他折腾得不轻。“……你放手。”
喻茗希这时艰难地开了口。韩骁立刻就停住了动作,随后慢慢地将人放回床上。喻茗希看他的目光有些凉,他便不由自主地把手也收了回去,中规中矩地垂在腿边,然后继续道歉,“对不起,茗希。昨晚的事,我不是有意趁着你生病才……我写了检讨书,就放在枕头那里,你……你看看,我知道你不想和我说话,也不想听见我说话,所以我用文字,我是诚心向你道歉,因为太久没有……我……我没控制住,真的很对不起……”“不用道歉。”
喻茗希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韩骁顿时满眼惊讶,“你不怪我?”
“我和你已经复婚了。”
喻茗希的视线移到了天花板上,好像在对空气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我们在法律上是夫妻关系。夫妻的利益,我取了,夫妻的义务,我可以尽。”
韩骁脸色即将浮现的喜悦至此荡然无存,不确定地问,“茗希,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只要你想,我方便的时候,都可以。”
喻茗希勉强弯了弯嘴角,“韩导,您随意,不用客气。”
韩骁的脸瞬间像是被冰霜封住了一般,薄唇颤了好一会儿,才又张开,话声发涩,“茗希,不要这么说话。”
“你不用觉得欠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喻茗希又自顾自地往下说着。韩骁面上青白交错,血色尽褪,无力地重复着刚才的话,“你不要这么说。”
喻茗希终于将目光落回韩骁的身上,扬起嘴角,笑着问,“韩导,你还要吗?”
韩骁仿佛被人狠抽了几鞭子,高大健壮的身躯微晃了晃,似乎受到了什么重击。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不管他怎么回答,都等于顺着喻茗希的话,把他们如今的夫妻关系定义成了一种交易。喻茗希睨着面容僵冷的韩骁,语气疲惫地说,“你出去吧。”
韩骁微握了握拳,身体没有动,还是杵在床边。喻茗希没清醒之前,他甚至都不敢靠近她,靠近了也不敢在床边多待。但现在喻茗希真的让他离开,他的双脚却怎么都挪动不了一下。喻茗希合起双眼,浑身酸乏,累得想睡,但意识很清醒,尤其是床边还站在一个人,不容忽视的强大气场就压在她脑袋边,说没影响是假的。喻茗希忍耐了一会儿,最终又掀开了眼皮,低声说,“对了,麻烦你,帮我拿盒避孕药,我最近不在安全期,我怕——”“茗希!”
冷凝沉重的话声截断了她的话。韩骁眉眼带怒,显然被她的话气得不轻。“怎么了?我说得不对么?”
喻茗希轻声嘲弄道,“吃避孕药,比较安全,对你我都好,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自己再怀上你的孩子。我的身体是什么情况,之前林医生也说过,她说过的,我最好几年内都不要再怀孕,否则我很有可能真的就要进鬼门了。我都记着的,我惜命,也怕死。”
她的话说得都在情在理,没有不对的地方。可韩骁就是知道她说的那些话是故意让他不痛快的,他无法反驳,又不愿真的让她吃避孕药。他不能接受喻茗希这么嫌恶他们亲近的行为。“还是说,韩导,你昨晚戴TAO了?”
喻茗希淡声又问。韩骁眉宇抽动了一下,干涩着声答,“没有。”
昨晚意识不清的喻茗希那么主动,主动得甚至可以说是热情,他都多久没被她这样触碰撩拨过了,根本把持不住,只记得恣意驰骋,完全想不起做防护措施。“那你不戴,又不让我吃药,我又在安全期,万一中奖了怎么办?”
喻茗希问完了,便耐心地等待着韩骁的回答。韩骁沉默着,似乎真的给不出合适的答案,表情越来越纠结,眉心都快拧成川字。“韩导,你不是这么没人性吧?”
喻茗希嘲笑道,“我给你生了两个,一个男的,一个女的,还不够么?你就这么想弄死我?”
“不是!”
韩骁语气捎上了严厉,“我没有这么想。茗希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但你做出的事,只能让我这么想。”
喻茗希意有所指地说。韩骁听明白了她的话意,知道她心中怨怒未消,对他的恨意更没有减淡。“你一定要吃药?”
韩骁最后竟是妥协了。他肯问出这样的话,就是愿意退让的意思。“不然我要是万一又怀上你的种了,那是留还是不留呢?”
喻茗希笑着反问道。“好。”
韩骁这个字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磨出来的。他转过身,快步离开了主卧。几分钟后,便拿着避孕药和一杯温水,回到床边。他把喻茗希从床上扶起来,把药和水都喂给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就好像被敌人逼着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心里很痛苦。喻茗希仔细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把他的不情愿看得一清二楚。她的眼里渐渐浮动着异样的情绪,声音飘忽着从嘴里发出,“你这么不愿意,何必亲自做?你可以让张婶把药拿给我。”
韩骁抬眼凝住她,目光隐隐发红,“茗希,我答应让你吃药,是因为我昨晚考虑不周,没做措施,这是我犯下的错,已经发生的事,我没办法改变,我不想让你吃药,是怕那种药伤了你的身体,我同意你吃药,是更怕你再因为给我生孩子受苦。”
“茗希,我的自责、痛苦、难过,是因为我爱你,但又不慎伤了你。”
韩骁定着声,目光直直锁视着喻茗希,接着一字一句地问,“你明白吗?”
他问的是,她明不明白他的心意?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喻茗希怔然看着面前的男人,在他炽热的瞳孔注视下,望见了自己的影子。但她落荒而逃了。她把自己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闭上了眼睛。喻茗希还是选择了逃避,就是拒绝再去相信韩骁的话,不愿也不敢再踏出那一步,不肯接受。韩骁遭到了无声的拒绝,默然地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才又转身离去。主卧内,喻茗希一直把自己闷在被子里,闷到快透不过气了,便重新钻出被子,大口呼吸,她现在身体酸疼,下床困难,也不方便有什么大动作,为了转移烦乱的心绪,就打电话把出卖她的金朱朱骂了一遍。金朱朱都来不及把锅推给谷鞍,就被喻茗希这个如今演技越来越可怕的小天后梨花带雨的控诉给弄得举手投降,发誓绝对不会再出卖她,还答应了买很多好吃的给她做补偿。喻茗希打完这通电话,演够了,欺负完了金朱朱,心情舒畅了一些,便试着从床上坐起来,伸手去拿韩骁刚才搁在床头柜的水杯,想把杯子里的手喝完。但她一伸手,就看见手腕上印着好几枚紫红色的吻痕,本来就没什么力气的手抖了抖,更抓不稳杯子,一下就把杯子打翻了,杯子里的水全洒光了。喻茗希缓缓把手收回来,盯着手腕上的痕迹,咬了咬下唇,恼恨地暗骂了一声,“韩骁。”
骂完了还不解气,又想到刚才韩骁说的话,更是心乱如麻。她想起韩骁刚才说的什么检讨书,便拿开自己的枕头,果然看见了几张叠得很工整的信纸。作了半天的思想斗争,还是抵不过心里的好奇,把检讨书打开,看了起来。检讨书的开头,称呼就是两个字“老婆”。喻茗希想,自己大概真是病糊涂了,人一生病就容易变得脆弱。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看见的一瞬间,她的眼眶就红了、湿了。韩骁这份检讨书,说是检讨昨晚的qinshou行为,但字里行间充满了爱意。韩骁这信写的,比他说话,行的太多了。喻茗希真就看哭了,泪水吧嗒吧嗒地掉在信纸上,把字都氤得模糊了。-从这一次过后,喻茗希变得会主动回凤海湾别墅了,虽然最多只会待一晚,但回来的时候,都睡在主卧。韩骁也在主卧睡。张婶和郑亦晓都觉得雨过天晴了,至少这对夫妻肯再同房睡觉,这就是关系好转的迹象。但只有韩骁清楚,喻茗希和他的关系并没有缓和,尽管喻茗希在chuang上的时候对他任予任求,没有拒绝他的触碰,却好像真如她那天所说的,不过是在尽夫妻之间该尽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