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太后,当年的宜妃,早就已经泣不成声,转过了头去轻声哭泣,太后在后宫这么多年,她们这些妃子从未被太皇太后刁难过,反而是皇上处罚的时候,若是碰上太皇太后在宫里,还会出面求饶一番,太皇太后这一生,真是活得如同像个菩萨,可是太后心里清楚,在后宫能立于不败之地的人,拉扯起年幼的先皇扶持大楚基业的人,又怎么会是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呢。“哀家,没,没有什么力气了。”
太皇太后想伸手拂去太后脸上的泪痕,却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晔儿,你将这大楚江山,管理得很好。”
太皇太后刚刚还喘不过气来,却一下子又能通顺地说话了,可是额人却啜泣的更多了,心中都明白这是回光返照了。“可惜,没有看到瑾哥儿成亲。”
孟瑾言的亲事一拖再拖,慕容安总是没有定下来,加上孟瑾言执着地要等妹妹归京再一起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这便拖到了如今。孟瑾言不像过去老成的模样,一向板着脸的男人已经涕泪纵横,心中无比后悔没有早日成亲,好让太皇太后在路上也走的安宁。“秀儿,你陪了老婆子这么就,如今,也该是考虑自己的时候了。”
对于慕容秀,太皇太后简直是比对待轻声女儿还要亲,一开始,她是更喜欢慕容文的,可是日子久了,在慕容文出嫁之后,只有慕容秀陪在她身边的时候,才知道这份坚持多么难能可贵。慕容秀在宫里陪伴了太皇太后这么多年,早已经把太皇太后当成了自己的祖母,方老太君去世之后,太皇太后便是慕容秀的感情寄托了。“宁姐儿怎么还没有来啊?”
太皇太后看着打开的窗子,外头夕阳正好,透过众人的缝隙之间照在她的脸上,一如她这辉煌的一生完美地落幕。“马上就来了!”
慕容安转头看着慈宁宫外,孟洛宁的影子还没有出现,可是太皇太后已经撑不住了,眼看着握着的手越来越无力,就要垂落下去了。“滚开!”
眼看着街道上被老百姓们堵住了,孟洛宁只能选择下了马车跑了起来,可是偏偏有那等不识眼色的人凑了上来,调笑着道:“小娘子,不如陪哥哥喝杯酒啊!”
孟洛宁粉面含煞,可惜手中没有鞭子,否则早就直接将眼前的男人抽的连亲娘都不认识。“公主,属下来解决!”
雨诗跟在孟洛宁的身后,见了孟洛宁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煞气简直觉得心惊,直接便不客气地一掌将吃惊地磕巴着牙的男人给推出老远。“是公主!”
“倾城公主回来了啊!”
“真是公主啊!”
周围的老百姓纷纷避开,为孟洛宁让出一条道路,眼见着道路开了,孟洛宁直接翻身上马,两脚一蹬便直接往宫中赶去,心里焦急得很,生怕见不到太皇太后最后一面。蓦地,宫中突然传来金钟鸣响之音,孟洛宁刚刚才到达东直门,顿时觉得全身都僵硬了。守卫的士兵听了钟声,齐齐跪了下来,陈奇站在门口等着孟洛宁,眼见着孟洛宁骑马的身影已经临近了,脸上的笑意刚刚堆起来,却听得金钟鸣响之音,顿时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喃喃地道:“太皇太后殡天了!”
孟洛宁只觉得耳边都是嗡嗡作响之音,童年时在宫里玩闹的场景历历在目,小时候慕容安这个亲娘并没有管着孟洛宁,任由她们在宫内玩耍,有时候宜妃顾不过来,孟洛宁便会带着小太监在御花园里头捉蝉捕鱼,太皇太后虽然很少出慈宁宫,但总是能在她们这些孩子过去的时候准备好可口的点心。人都说血浓于水,孟洛宁此刻真是觉得心痛如绞,明明不想哭的,可是脸上的泪水却刷拉拉地流了下来,直到雨诗来到她的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孟洛宁才反应过来,重新打马往慈宁宫而去。宫内打马飞奔,也只有孟洛宁这个受宠的公主干得出来了。“老佛爷!”
孟洛宁一进慈宁宫,便见着地上跪了一地人,而床上的太皇太后已经无比安详地闭着眼睛,仿佛只是睡过去了一般。孟洛宁颤抖着握着太皇太后的手,感受着她的余温,哽咽地说不出话来,若是她再早回来一步就好了,只要早回来一刻,都能给老佛爷送终。“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慕容安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拍着孟洛宁的背安慰着:“老佛爷在九泉之下看到你回来了,也会高兴的。”
太皇太后丧钟一响,无论是宫中,还是勋贵大臣府中,就连一般的老百姓家中都换上了素色的灯笼,就连身上穿着的衣裳,也都换成了素淡的颜色,原本因为初雪沸腾的京城一时间又沉寂了下去。太皇太后去世,宫中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宗室之人天天往宫中跪拜,孟洛宁更是一步都不离开慈宁宫中,慕容安看得心疼,好不容易远去的女儿回来了,却如此神情憔悴。慕容安作为中宫之主,更是忙不过来,大大小小的事情虽然有连翘这个帮手操持,但是一涉及到进宫的女眷安排,总是得经过慕容安的手,只有在夜深人静之际,慕容安才能关照一整天都滴水未进的孟洛宁,看得心里直抽疼。直到太皇太后下葬,宫中这才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可是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我也该走了。”
慕容秀背着一个小包袱向慕容安道别,她在宫中住了几年,如今太皇太后已经去世,她也没有继续留在宫中的理由了。“秀姐姐,你回慕容府吗?”
慕容安有些担心,慕容秀在宫里的这几年,虽然偶尔也会回慕容府,可是自从芸姨娘生病去世之后,慕容伦一家子的生活眼看着每况愈上,也准备从慕容府中分家出来了,慕容秀若是回去了,只有跟着慕容伦一起开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