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要到后面秋兰苑去看看兰溪姑姑，四小姐怎么在这里？”

柳素锦笑着，像一个邻家姐姐。四小姐云飞嬛抽了抽鼻子，道：“没什么。”

“那四小姐的脸——”飞燕配合着有些惊奇的道，然后低下头去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素锦姑姑既然要过问，自然是想要在这里插上一手，自己阻止不了，唯有尽力配合。听了飞燕的话，四小姐的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流，白嫩的脸上像是流出了两条小河。柳素锦掏出手绢去给她擦眼泪，一边擦一边问：“到底怎么了，有谁欺负四小姐么？”

“没有。”

云飞嬛摇着头道，然后又问：“二姐姐好么？”

“娘娘在宫里，能派奴婢出来，自然是好的。娘娘原来在家中时，便说过四小姐与她最是脾性相投，只恨自己不能多一双手来帮四小姐，如今四小姐有什么难处，何不告诉奴婢？”

柳素锦温和体贴，像是云飞嬛的亲姐姐。云飞嬛摸着自己的脸，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恶毒，然后迅速消失，她低着头道：“我与三小姐仅差一岁。”

飞燕有些懵，怎么一下子扯到了这个上面？她既然是妹妹，自然小的了，柳素锦却已经笑着说：“是呢，差的不多。近日里夫人心力交瘁，正是却一个可心的人在身边伺候，怕是忘了。”

云飞嬛想了片刻便明白了，然后站起了起来道：“替我向二姐问好。”

接着便转身走了。飞燕瞧着她走远了，小声的对柳素锦道：“姑姑刚才没瞧见她的眼神。”

“都一样的，以后夫人就要多一个贴心女儿了。”

柳素锦勾唇一笑，然后看着飞燕道：“你以为这侯府的墙比皇宫矮了一点就会干净透气的多吗？”

飞燕点头表示领教，柳素锦却道：“瑞夕顶了顺喜的位子，本来那个位子给你这样的才合适，可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把你推出去吗？”

“奴婢愚钝，这位子盯着的人多，姑姑是为了奴婢好。”

飞燕低头垂眸咬唇，十足的谦卑姿态。“你说对了一半，我是担心有人在这个时候对你不利，不过我怕更担心的是有人利用你对我不利，我现在的处境，你是知道的。”

柳素锦毫不掩饰的道，她现在表面上看上去依旧风光，可是唯有她与云妃自己知道两人之间有了嫌隙，这嫌隙只会越来越大，即便费尽心机的去掩盖，也不可能当它不存在，只不过是两个人心知肚明，却谁都不肯提罢了。“奴婢明白，奴婢只依靠姑姑才有了今日，所以为了姑姑打算是应该做的。”

飞燕的头埋得更低了，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够向柳素锦证明自己真的没有怪她，依旧忠心耿耿。柳素锦轻叹了一声，道：“你该怪我的。”

“奴婢不该。”

飞燕跪下道。本来去浣衣局的人该是她的，但却是青燕顶了自己，娘娘也并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不过是看在姑姑的面子上，自己几斤几两，她还是清楚的。“哟，这是欺负完了我们小姐就来拿自己人找乐子了。柳大人真是好的火性！”

从另一边转出来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发髻梳得高高的，斜带着一尺长的铜簪子，尖白削瘦的脸盘，小眼睛，高鼻梁，薄嘴唇，长脖子，身上一件橘红衫子，石青裙子，看料子竟然是杭绸，不过穿在她身上有些不伦不类，底下一双小脚上套着蓝色绣鞋，上面竟然绣的是蜜蜂蝴蝶。飞燕没有抬头看来人，只是跪在那里，这个时候来的人，不管她听到了多少，都不该有个好结果，来便来了，听便停了，为何还要出来作死？这种人，如何在这河阳侯府活着出气儿的？“原来是来妈妈。”

柳素锦露出一个原来是你的微笑，然后自然的抬手去扶鬓角的珠花，其实珠花并没有歪，也没有松，只是她就是想要动一下，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习惯。“姑娘发达了，没有忘记我们这些人，真是心善。”

来妈妈有些阴阳怪气的道，河阳侯一直在外征战，家中一切都是由河阳侯夫人操持，府内的家事，外面的铺子庄子，亲朋好友之间的来往应和，哪里还有更多的时间来亲手打理女儿的事宜，所以可以说三小姐是由自己一手带大的，然而柳素锦却带了个宫里的嬷嬷来，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是不会教孩子，往自己的脸上打吗？人有时候把自己看得太重，就不是件好事情了，因为那样你会发现原来自己在别人的心里什么也不是，比如说现在此刻心里极度不平衡的来妈妈，她都不想想，自己到底是个仆妇，说白了也就是个稍微有那么点的下人，夫人让她照料三小姐，是她的福气，不让她管着，她就得走得远远的，有什么资格说不呢？但是显然，愚蠢的人，不光是对自己有好感，还喜欢出门不带脑子，看到柳素锦没有回答，来妈妈像是抓到了柳素锦的痛处，说话更加的放肆起来：“想当初柳大人刚来到河阳侯府的时候，又瘦又小，看上去就那么一口气儿吊着，要不是二小姐心善，硬是要留下你，你怎么着也不会有今日吧？也幸亏是二小姐运道好，进宫当了娘娘，不过，那还不是三小姐让着她？当初二小姐救你，用的东西还是求了三小姐得来的，如今二小姐都能给三小姐赏东西了？你说可笑不可笑？这年头儿，还真是什么玩意儿都能翻身了。”

柳素锦笑着瞧着她，听着她说，她说的越难听，柳素锦便笑的越是灿烂，仿佛这来妈妈说的不是她与云妃不堪的过去，而是别人的，到时来妈妈看着她的脸色，越说越没有底气，不自觉的住了口。“来妈妈真是好口才，好记性。”

柳素锦走过去说完这句话抬手就照着来妈妈的脸打了过去，来妈妈被她这突然发作打的分不清东西南北，跌坐在地，那白乎乎的脸上左右都挂着鲜明的手掌印，嘴角也渗出血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