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很可笑吧，我也觉得。”

苏钰凡站起来道。两只手紧握着，两个人都想着，如何在这深深宫闱里走下去，活下去。不是不想就此闲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而是，身陷罗网，挣脱不出。“我相信四皇子能好好的走下去的。”

柳素锦低眸，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你这样说，会让我以为你喜欢我的。”

苏钰凡抬起一只手点了点柳素锦的鼻头，故作轻松的道。“我这不是关心学生么？”

她有些促狭的笑，你既然叫我一声先生，我叫你一声晚辈也不为过吧？“我是宁康二年夏生的，你是秋九月，我比你大。”

苏钰凡突然认真的道，一丝不苟的样子，像极了学堂里板着脸教训不听话的顽童的老夫子。柳素锦，云曦宫女官，宁康二年秋九月生于平城，宁康十四年平城水患，几近波折到河阳侯府，宁康十七年春随云妃入宫，云妃得宠，泽被合宫得为女官。这是宫里名册上的信息，并不完全属实，但那个生辰是对的，她确实生于秋九月，只不过，不是生在了柳家，也不是平城。柳素锦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黑暗中她并看不清他的脸，可是她能够感受得到，他此刻的脸上，肯定带着那么点小小的得意，你知道这些就很厉害么？“为何信我？”

良久，她用勾着脚在地面上画着圈。“我不知道。”

他答，眼神坚定，反正就是没来由的相信，你问了我我也答不上来。柳素锦噗嗤笑出来道：“我会出卖你的。”

“你不会。你是个好人。”

苏钰凡郑重的道，就像是在评估什么珍宝。“我不是。”

柳素锦脸上的笑意退潮般隐去，低垂的眼帘抬起，又落下，划过一丝的落寞和哀伤。我怎么会是你口中的好人呢，也许我以前是过，但现在和以后，都不会是了。“是吗？很不幸，我也不是。”

苏钰凡松开她的手，道：“回去吧，天不早了，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好啦！不好啦！飞云馆走水啦！”

“快去救火啊！”

“派人保护云曦宫！快派人去保护云曦宫！决不能让火势蔓延过去！”

“快去找水！快点！”

远处吵吵嚷嚷起来，熙熙攘攘的人群奔来跑去，沸腾的人声就像是在被那场大火炙烤。飞云馆上方升起的冲天火光，染红大楚皇宫的半边暗黑的天空，映亮整个大楚皇宫在黑暗中的沉寂。不远处金碧辉煌的云曦宫在火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宛如人间仙境，与这边的喧闹成为鲜明的对比，格外的奇异而神圣。火光也映亮了两个人的脸，一个眉笼愁云，一个目光深邃。苏钰凡抬头仰望着那弯浅的几乎淡的看不出来的月牙，然后凝望着火光冲气的地方，没有说话，柳素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抬眸道：“火起了，该来及时雨了。”

柳素锦提起那只已经熄灭的灯笼走下石头，借着火光缓缓地朝着云曦宫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就像是踏在谁的心头，凝重舒缓，仿佛带着百年的风雨沧桑。这座皇宫，建立了数百年，无数次翻整，修葺，这座飞云馆也不例外，只是有谁料到，今日会有一场大火呢。苏钰凡走向了另一个方向，最后站在了一座锁着的院门前，上面的锁头有些年头了，上面甚至还带了些绿意。旁边的宫灯发出的光，也是昏暗的像是老人睁不开的眼睛。背后的火光也不甚清晰，可是他仍旧借着它看到了门前匾额上题的几个大字：梧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