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凛的话出口，空气凝住。几个人神色各异，只有丁姝，脸上漾出了喜悦。越越扬起小脸问欧凛：“叔叔，这个本本是干嘛的？”

“越越！”

韩蔓菲喝止了越越。“北北老师，我……”然而小孩子天性难以控制，越越还是不依不饶地问着。欧凛截住了越越的话，笑着道：“越越，以后要叫婶婶。”

“婶婶？”

越越困惑：“是不是北北老师以后和我是一家人了？”

“是。”

欧凛点头。曲凤云一拍桌子，站起来就要走。“祖母！”

欧凛没有动，只是开口叫了一声。曲凤云的身体僵住，默了一瞬，终于，还是重新坐了下去。虽然脸上僵着，但只有曲凤云自己知道，这一刻她的心里有多颓败。丁姝松了一口气。吴佳柔和韩蔓菲都低着头，暗暗压着心里的嫉恨。韩蔓菲的身份，相当于欧家的一个保姆，没有什么话语权，她也不想留在欧家，只等着合适的时机离开。若是欧凛真的娶了什么豪门千金，也许她会找回一点心理平衡，偏偏欧凛爱的人是普普通通的莫北北，韩蔓菲的嫉恨，想压都压不下去。至于吴佳柔，更是对莫北北恨得要死。不约而同的，吴佳柔和韩蔓菲都盯住了莫北北的手。确切的说，是莫北北手上的钻戒。即便是自小见惯了珠宝的吴佳柔，也不免感叹那一颗钻戒的价值连城，更重要的是，那是欧凛送的。而韩蔓菲，眼里现出了贪婪。凭着她以为的对欧凛的爱，这么多年她努力工作，给越越创造优越的物质条件，当真相揭开，越越不是欧凛的孩子，就像胀饱的气球被扎破，她所有的信念都散尽了，内心深处的阴毒却得到了释放般显现了出来。莫北北，正是韩蔓菲憎恨的目标。欧肖似笑非笑地说道：“欧凛，恭喜啊。”

欧凛未置可否。欧肖阴阳怪气地咧嘴，又道：“我刚没了孩子，你就结婚了，可真是，一件事连着一件事，不消停……”对于吴佳柔肚子里的孩子，欧肖不甚在意，他也不信吴佳柔说的莫北北推了她的话，可是以他的性格，这种时候已经习惯了要说几句风凉话。他和欧凛针锋相对，这是常态。丁姝面上现出难色，眼睛盯住了欧凛，按照以往欧凛的脾气，马上就会对欧肖动手。欧凛抬了抬手。欧肖缩了缩脖子，甚至在桌子底下的脚往后挪了挪。分明就是一个逃跑的姿势。然而，欧凛的手落了下去。不管怎么说也是他高兴的日子，为了欧肖那种人动怒，不值当。吴佳柔瞪了欧肖一眼，这男人就是个窝囊废，欧凛还没动手呢，他先就怂了。这样的氛围，莫北北也觉得尴尬，可是没办法，这是欧家，她总不能永远不露面。很快，一顿饭无滋无味地结束。临走的时候，丁姝送到门口。莫北北道：“欧夫人，再见。”

丁姝笑开：“北北，要改口了。”

欧凛也笑了笑。涨红了脸，莫北北轻轻叫道：“妈。”

丁姝答应，眼里似有什么闪动，往莫北北手里塞了个东西。莫北北诧异，举起手一看，竟然是一个红包。丁姝笑着：“这是妈给你的改口费。”

莫北北抬眼看欧凛，欧凛点头：“收下吧。”

丁姝又道：“欧凛，常和北北回来，好不好？”

欧凛避开丁姝殷切的视线，似有若无的应了一声。莫北北发现，丁姝的眼里闪过淡淡的失望。再看欧凛，面无表情。结婚是喜事，但莫北北觉得有些悲哀。这个世上，她没有什么亲人了，欧凛有很多亲人，却好像感受不到亲情。欧凛对曲凤云和欧肖的疏淡她可以理解，但对丁姝，是为什么呢？莫北北想不通。忽然的，莫北北对欧凛生出心疼。大概是误解了莫北北的沉默，欧凛开口道：“你放心，那个家我很少回去，如果你不高兴，干脆不要见他们。”

“我没什么的，他们都是你的家人，我为什么不见？”

莫北北忍不住问道：“你和……妈，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吗？”

“误会？”

欧凛嗤了一声，“人和人之间哪来那么多误会。”

“那为什么，你们……”莫北北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有点怪是么？”

欧凛沉吟，嘴角浮现出自嘲：“我们就那样，你习惯了就好了。”

“欧凛，有误会就说开了不好吗？毕竟你们是母子，是最亲密的关系，不应该这么生分。”

“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我妈她，和欧肖才像是一对真正的母子。”

莫北北愣住，想了又想，隐约明白了欧凛的想法。或许是丁姝和欧肖太过亲密，让欧凛误会了。也或许，是欧肖故意做戏，故意与丁姝亲近，造成丁姝与欧凛的隔阂。欧凛转眸，很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莫北北便不再问，只把头靠到了欧凛肩上。但莫北北的话却激起了欧凛的心事。他想起了欧凡。欧凡活着的时候，丁姝一心偏袒欧肖，欧凡去世了，丁姝竟然没有掉眼泪，更没有去过欧凡的墓地。跟丁姝一样，欧凡出了意外，曲凤云也是一滴泪没有流，反而，还表现出了愤怒。欧凛并不是很明白，曲凤云的愤怒是为了什么。时间久了，曲凤云和丁姝更是绝口不提欧凡。甩甩头，欧凛撇开这些杂念，看向莫北北：“我们的婚礼，你是想要西式还是中式的？”

“我没想过。”

莫北北迟疑，“不知道，不如你做主？”

“倒也不急，婚礼么，一辈子就这一次，我不想你留下遗憾，现在开始你认真想想，好吗？”

莫北北的心跳忽然就加快了，天，婚礼呢！平时觉得离自己那么遥远的事情，居然被提上了日程，太不可思议了。还有啊，到现在为止，莫北北还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自己和欧凛领证了？成了具有法律意义的夫妻？想到这些，莫北北的脑子晕乎乎的，不太敢相信。捏了捏手上的戒指，硬硬的，好像在提醒莫北北，这一切都是真的。本来莫北北以为，曲凤云是不想见她的，想不到隔了两天，曲凤云居然要她去老宅。忐忑着，莫北北换上了一条正式一点的裙子，不管怎样，她是晚辈，应该做到尊重曲凤云。曲凤云在花房。莫北北到的时候，曲凤云戴着手套，正修剪花枝。穿着裙子的莫北北站在花房门口，倒有些不合宜了。莫北北走过去，叫了一声：“祖母。”

曲凤云没有应声，好像是极为认真的在观察着眼前的一盆花。好一会，曲凤云开口道：“你，把那个递给我。”

曲凤云没有抬头，莫北北搞不清她指的是什么。揣摩着，莫北北把水壶递了过去。曲凤云伸手，在手指将将碰到水壶的时候抬头，皱起眉，开口道：“你把它给我做什么？”

莫北北以为自己是拿错了，急忙要把水壶拿回来。不想曲凤云嘴上说着不要，手却拿住了水壶，莫北北便松了手。下一瞬，明明被曲凤云接到了手中的水壶，飞向了莫北北的脚下。“砰”的一声响，水壶落地，里面的水四下溅开，大部分都洒到了莫北北身上。为了搭配裙子，莫北北穿了一双高跟鞋，这时候鞋子进了水，裙子更是污渍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