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响,两声响。一剑、两剑、三剑、四剑……巨大的剑光,忽地在天上地下,来回奔掠。数百丈宽的道道剑光之间,那道剑仙神魂,被挑起,被打下,再被挑起打下,惊恐、绝望。一阵大地震颤,震得地上尘埃碎屑,向着半空跳动。再一次奔掠至半空的徐九,双手抓剑,转身,遮天蔽日的天诛断剑,一剑拍下!撞着那道剑仙神魂的头,将那道剑仙神魂,一剑砸下!轰的了一声巨响,那道剑仙神魂,身周的大地,层层荡开。此时,那句“剑——你妈——的仙”,还在那道剑仙神魂耳边回荡。徐九站在半空,千多丈长的天诛断剑,斜指而下,断剑剑身,断裂出的锋锐刃口,直指那道剑仙神魂的头颅。“你还在做什么!!”
地上的百丈石轮,早已脱出了滚云,在那道剑仙神魂的周遭,缓缓螺旋。那道剑仙神魂,“身体”在急速的解散。眉心那道锈迹斑斑的剑,已经向着他的头颅钉入了两寸。那道剑仙神魂,不能动,连瞳孔内都已经爬满了裂纹,目光都无法转动。那道剑仙神魂,绝望声嘶的狂吼。他快要死了。如果没有新的神魂入体,就算他的“身体”不被那把锈剑崩破,不被那道深诡的石轮解散,他也快要死了。“他,敢吗?”
轰的一声响,徐九的手松开,天诛断剑,砸入地面。徐九,从天诛剑的剑刃上走来,落在了那道剑仙神魂身边。徐九侧头,凶戾的双眼,落在了城头周渊的身上。那周渊,还站在城头,手中那道百丈长的剑光,还停在茫茫众人的身后,惊惘得忘了收。“杀了那些人!快杀了那些人!!”
那道剑仙神魂,犹自不顾,疯狂呐喊。杀了眼前的这些人?杀吗?敢杀吗?那周渊,听着剑仙神魂的话,惘然的看着徐九。——躺着的是那道剑仙神魂,站着的,是徐九。他,还敢杀吗?徐九,嘴角扯起了一抹讥讽。徐九回过头,抬起脚,落下脚。脚,落在了那道剑仙神魂头上的,锈迹斑斑的剑上。徐九低头,笑,“剑仙?我剑——你妈——的仙!”
“杀了那个人!杀了她!!”
锈迹斑斑的剑,被踩得向着头颅更穿入,像是带走了什么,那道剑仙神魂,满布裂纹的双眼骤地空洞,然后艰难的回过神,开始了最后的癫狂。杀了那个人?杀了她?谁?徐芽。他要死了,不可能还有生的希望。他的盘算里,本是要篡夺了那条吞了井墟后打的龙,的龙身,再带走徐芽——或直接吃了;或,如果那张残卷,真的是他以为的那张残卷,真的能增长徐芽的生机,让徐芽能活,那么就将徐芽养大,养到成熟期,乃至大成熟期,再吃了。从此,一飞冲天。可是,他却要死了,竟要死在这个,十来年前不堪一看,的蝼蚁手里。他要死,那么谁也别想得到!那能让诸天无尽疯狂的徐芽,要给他陪葬!他向着那周渊狂喊:“杀了她!给我杀了她!!我是龙蛰宗的……”“你怕是疯了。”
徐九的脚尖用了用力,声音缓缓落下,打在那剑仙神魂的脸上,打断了他的声音。徐九道:“城头的人,他都不敢杀,还妄敢杀徐芽?”
他道:“你是想说,你是龙蛰宗的谁?是龙蛰宗曾经以前的谁?想勒令龙蛰宗的人杀人?”
他嗤笑,说道:“可惜不管你是谁,当前眼下,你都勒令不了任何人。因为你在,我的脚下。”
他目光横扫,落在那周渊的身上,落在远处,龙蛰宗剑舟所在的方向。他道:“不信,你再试试。”
那周渊,在退走。手中的百丈剑光一收,身形,退离城头,退向了龙蛰宗的剑舟。“你敢走……”“嗤!”
的一声响。徐九脚下再下沉的剑,再次打断了那道剑仙神魂的声音。徐九收回目光,重新落下。说道:“你不是还有一剑‘戮仙’吗?”
“你的戮仙一剑呢?”
徐九将身形前压,将手压在了自己的腿上,将腿,重重的压在锈剑上。他道:“你要是没有戮仙一剑,我,倒是能一剑戮了你,这尊仙。”
“杀了本尊?哈哈……”那绝望癫狂的剑仙神魂,却忽然,开始在绝望中笑——嗤笑、嘲笑,讥讽的笑。那道剑仙神魂,笑声垂死,但无尽的狰狞。狰狞之中,裹挟着远比轩辕鸳更怨毒的光。他道:“杀了本尊又如何?杀不了她又如何?”
他道:“她注定要死;你,也注定要死!”
他道:“她要么活不过十六,要么,被诸天啃食;而你,你以为,本尊没能杀你,你就能活?”
他道:“你以为,十多年前,就亲手打开了那张残卷的你,还能活多久?”
徐九皱眉;吞妈眼中,有些不好的预感。那道剑仙神魂放声狂笑,说道:“你可知,为什么,那张残卷自在本尊手上以来,本尊从来没有亲手打开过?”
他道:“你可知,本尊就算要看那张残卷,也是小心谨慎隔空打开?”
徐九,眉头深皱。“因为!”
那道剑仙神魂,眼中的绝望疯狂,尽皆变成了怨毒。他道:“因为,如果那张残卷是真的,那么只要是亲手拿过了那张残卷的人,都得死.。”
他道:“哪怕是剑仙,也不可活!”
他道:“或许是早死,或许是晚死,都得死!!”
吞妈,妖魅的眉宇间,骤然含煞。为什么都得死?连剑仙都活不了?却为什么徐九拿到那张残卷已经十来年,却还没有死?那道剑仙神魂,不知道是不是也不知道其中详细,只剩下了怨毒的笑。他道:“还有一件事本尊要告诉你。”
他道:“那就是,另外半张残卷,在哪里。”
他的目光,竭力向着剑疆长城之外,穹苍楼剑舟的方向,说道:“它,就在天遮穹苍洲,穹苍山,穹苍楼!”
不等徐九开口,也不等徐九转头看长城外。他道:“本尊告诉你,不是要成全你,而是要让你知道,却拿不到,却得不到!”
他猛烈的呛咳,崩破的嘴里,呛出了一股神魂碎屑。他道:“还有一件事,那就是,你该早杀了我,因为……”他猛地“身形”剧颤,生生张裂了嘴。他的声音,突然狂滚如雷,满天满地。——“吃了她,可通天!!”
徐九,眉间杀机狂绽,暴戾踩踩下了踏在剑上的脚。锈迹斑斑的剑,通透了剑仙神魂的头颅。那道剑仙神魂,砰然炸裂,崩散。但,晚了。那句话,已经铺天盖地,落入了所有人,以及茫茫群妖的耳中。“吃了她,可通天?”
什么意思?“她”还是“他”,指的是徐九,还是谁?“可通天”又是什么意思?剑疆长城外,妖与人,皆茫然。徐九,抓着锈迹斑斑的剑,身起半空,一步步踏向剑疆长城城头。徐九回头,看了一眼那道剑仙神魂湮灭的地方,冷笑。徐九回过头,望着剑疆长城外,睥睨、轻蔑,他道:“吃了我,可通天?我徐九,就在这里,我倒要看看,谁敢上前,谁能吃我。”
徐九,将剑仙神魂口中的“她”强行变成了自己。“这不是最好的办法。”
吞妈,倒是没有因为那道剑仙神魂最后的阴谋而惊。她含煞的皱着眉,在想那张残卷。她道:“他的声音虽然铺天盖地,听到者众,但没来得及具体所指,不在这剑疆长城的人和妖,并不足为惧。”
她道:“只要屠了那龙蛰宗的人,穹苍楼的人,以及那条人蟒,和那个三尺山的人,还有那三只大妖,就能一劳永逸。”
屠吗?肯定会屠。有人想到了这一点。比如百里流嫣。百里流嫣,来不及去细想那句“吃了‘她’或者‘他’可通天”,身形惊退,逃!如果刚才,周渊要屠戮城头,她有所阻挡,说不得,当下还不用逃,但她没有。又比如,穹苍楼、龙蛰宗的人。龙蛰宗剑舟下的地面,穹苍楼剑舟前的半空,赫然“火线”扩张。同时比如那条人蟒,赫然撞地而走,远处的那三只大妖,赫然惊退上了马背和牛背,以及人头骷髅。那道剑仙神魂都死了;那道天诛剑还断了。没有人,敢有丝毫的迟疑、犹豫。尤其是龙蛰宗剑舟上,周渊周固,和被周固叫做二姐的女子,背上,已冷汗如流。那轩辕宏峰、轩辕鸳,更则是,仿如死在徐九剑下、脚下的不是那剑仙神魂,而是他们。脸上惊惘、死灰,眼中再没了半点光泽。他……杀了剑仙……,断了……断了……天……天诛剑……屠吗?肯定会屠。因为徐九,本就冷酷,更杀伐果决。徐九,手中锈剑大颤,一步,向着半空中跨出!却忽地。那条人蟒,忽然撞出地面,蟒头与蟒头上的人头,骤地转回,遥看。却忽地。百里流嫣,减缓了奔掠的身形,回头惊疑不定。龙蛰宗和穹苍楼的剑舟,相继,从一片地上扩张的“火线”中升起,从一片空中浮现的“火线”中掠出。商玄冥和周渊,脸色不定的出现在了剑舟尾端。又发生了什么?轰的一声响。是徐九在半空跨出,踏下的一步。砰的一声响。却是,徐九突然砸落在城头的声音。徐九那一步才跨出,才落下,却突然,身形一颤,继而一僵,坠落在剑疆长城的城头。噗的一声,一口血,打在了饕餮面甲上。先于徐九在城内废墟中消失,在城墙外出现的那道百丈吞天轮,吞天轮周,有滚云重现。那道吞天轮,就要在滚云中,被淹没。如此恰巧,如此刚好。那半张能让剑仙早死晚死都得死的残卷,似要在此时,让徐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