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反应很快,立刻打开书房的窗户翻了出去。 诸伏高明有些无奈地回到了家,刚刚上司亲自找过他,似乎是因为他弟弟机密任务的缘故,他最近都只能待在家里不能出去了。 景光,他果然是去卧底了吧。 凶杀案的事情刚出,景光便来长野执行任务,景光卧底的组织会不会和黑泽工作的地方有什么联系? 诸伏高明本来是想通过优盘逼黑泽出现的,但在面对大和敢助的询问时,他还是无法私心将优盘留下来,如今又被勒令在家中闭门,恐怕这次是没机会见到黑泽了。 诸伏高明叹了口气,走进书房,看到打开的窗子后愣了愣,然后立刻跑到窗边朝外张望,外面却已经什么人影都看不到了。 诸伏高明仔细检查过书房,东西被动过却又被小心翼翼放回原处,如果不是窗子开着他根本不会发现有人进来过,哦……有一套书不见了。 诸伏高明的目光凝固在书架上那块缺了的位置处,心情在瞬间愉悦了许多。 哦呀,看他发现了什么,一只偷偷溜进来叼走奶酪的小老鼠。 另一边,琴酒迅速离开了高明的家,回到宾馆里重新将那套《福尔摩斯探案集》拿了出来,心底徒生出一股窃喜。 这可不算是偷东西,他只是带走了高明为他准备的礼物罢了,这套书摆在那里,分明就是送给他的,他拿走有什么不对? 只是有点糟糕,他偷偷潜入的事情估计已经被高明察觉了,但也没关系,反正他没出现在高明面前,对方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可优盘不在高明那里,又在哪里呢?难不成对方随身带着?该不会已经交到警局去了吧? 琴酒感觉棘手极了,不管在高明身上还是在警局,他要搞到手显然都要费一大番功夫。 “扣扣”,有人敲门。 “进。”
苏格兰打开门进来,又立刻将房门关上,问:“有什么发现?”
“没有。”
琴酒要了摇头。 不,发现可多了。 比如优盘不在你哥哥的家里,可能在你哥哥身上也可能在警局,再比如你哥哥为我买了礼物,而且我已经偷偷拿过来了。 可这些发现,显然都不能对苏格兰明言。 “你这是……”苏格兰看到了桌子上的书,表情怪异:“你还去买了套书?”
琴酒冷冷扫了他一眼,冰冷的眼神顿时让苏格兰不敢多问。 看着琴酒将书收了起来,苏格兰这才汇报情况:“我刚刚出去调查了一下,对方应该是有目的杀害樱桃酒的,很可能是被富荣集团的人发现了,优盘说不定也被他们拿回去了。”
琴酒冷冷打量着苏格兰,意识到对方是在为长野的警方打掩护,看来优盘的确已经被交到了长野的本部了。 是高明吧。 高明找到了优盘,然后将优盘上交,这次事情可麻烦了。 “我们是不是要给富荣集团的人一点教训?”
苏格兰问,脸上也染了几分专属于黑色的阴冷。 如果将矛头对准富荣集团,或许的确是一个突破口,就算最后找不回优盘先生也不会太过责怪。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长野县的本部警察想要留下那只优盘还是太勉强了,他们根本就没有与之对等的能力。 脏水可以泼到富荣集团的身上,但是优盘也必须拿回来,哪怕是毁掉也绝不能留在长野本部,否则很难保证警视厅没有败类,更无法保证警视厅没有组织安插进去的老鼠。 “这次的主要任务是找回优盘。”
琴酒强调重点。 “我明白。”
苏格兰点了点头,心底却是一沉,果然还是不行吗?哪怕将富荣集团搬了出来,也还是无法彻底转移琴酒的视线,可优盘如今在长野警署本部,这件事情被琴酒知道的话不知道会死多少的警察。 而且…… 听过和上线的沟通,苏格兰发现他的哥哥也是当晚出警的人之一,这样一来就更加麻烦了。 如果被琴酒发现高明哥…… 苏格兰攥紧的手心中满是汗水,心脏剧烈跳动,精神紧绷到了极点。 琴酒拍了拍苏格兰的肩膀,被对方肩膀的肌肉狠狠咬了一口,他并不在意地说道:“这件事情不用你去操心,我有计划。”
“是吗?不知道是什么计划?”
苏格兰故作轻松,但他也明白自己的紧张已经暴露了。 “如果你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好了。”
苏格兰一愣,意识到这是琴酒不想让自己参与。 可是为什么?如果不想让他做事,从一开始就不该将他带过来,如果怀疑他,之前也不该和他讲关于任务的事情,是琴酒出去一趟发生了什么吗? 难道他看见高明哥了? 苏格兰的心里掀起轩然大波,但表面上却不敢表示出来,点了点头离开了琴酒的房间。 琴酒叹了口气,打开手机连接上监听耳麦,他之前已经在诸伏高明的书房中放置了一枚窃听器。 才连接上窃听器的信号,从对面便传来对方诵读的声音。 “车遥遥,马憧憧。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是范成大的《车遥遥篇》。 琴酒对于种花国的古文并不到精通的程度,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里面的词意有些奇怪。 而紧接着,诸伏高明又开始朗诵下一首诗:“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咣”地一声,琴酒的手肘撞在了桌子上,表情如见了鬼一般。 是《凤求凰》吧?这是《凤求凰》吧! 他并不能对种花国的每一首古诗都了熟于心,但是这首……这首…… 诸伏高明,你太离谱了吧! 琴酒将耳机摘了下来,就想要狠狠捏碎,还有什么可听的?那家伙分明是发现他放置的小玩意儿了! 可是手缓缓用力,就在即将捏碎时却又忍住了,重新将耳机塞回了耳朵里,直到日暮黄昏,苏格兰来敲门给他送饭才忙不迭得将耳机拍碎在了桌子上。 “发生了什么?”
听到屋子里的巨响苏格兰连忙闯了进来,却只看到琴酒一个人将碎掉的监听耳机收进了掌心,然后到卫生间直接顺着马桶冲了下去。 苏格兰满脸警惕,琴酒刚刚监听了什么吗?是听到了什么让他生气的事情所以拍碎了耳机? “是不是任务又有什么变化?”
苏格兰警惕地问道。 听诸伏高明念了一下午情诗的琴酒神志有些恍惚,慢了半拍才回答:“与任务无关。”
苏格兰表情怪异,和任务无关?那琴酒刚刚到底在监听什么? 琴酒努力让自己打起几分精神,或许是因为苏格兰和高明长得的确很像又是他亲弟弟的缘故,他在这个人的面前太容易放松警惕了,以往他是不会露出这样明显破绽的,否则高明早就暴露了。 “我煮了饭菜,要尝尝看吗?”
苏格兰举了举手上的餐盒,见琴酒没有拒绝便将餐盒放到了桌子上,又打开自己的餐盒笑着问:“我可以和你一起吃饭吗?”
琴酒瞬间警觉。 苏格兰倒是一脸平静地解释:“也方便吃饭的时候讨论下任务。”
琴酒深深看了苏格兰一眼,冷冷地告诫他:“食不言。”
苏格兰:…… 有那么一秒,他竟然将琴酒幻视大哥了。 不不不,那不可能,将一个犯罪分子幻视大哥,那简直就是对大哥的侮辱! 苏格兰勉强的笑笑,不说话了。 琴酒到底没将人赶出去,两人对坐吃饭,谁都没有说话。 苏格兰只感觉压抑极了,他忍不住打量琴酒,明明被组织传得那么凶神恶煞的样子,吃饭的时候却很斯文,显然有着良好的餐桌礼仪。 啊……琴酒甚至还给他递纸巾。 “谢谢。”
苏格兰僵硬地将纸巾拿了过来,擦掉嘴角上沾着的酱料,表情逐渐放空。 吃完饭后,苏格兰当然不敢劳动琴酒收拾,很快便收拾好了。 就听琴酒问他:“你在组织有什么熟人吗?”
“熟人?”
“对,算得上朋友的人。”
琴酒点上了一根烟,看上去不如何在意的模样。 苏格兰仔细想了想,回答:“贝尔摩德吧,我和她关系还不错。”
琴酒“嗤”了一声,嘲讽:“她和谁都熟。”
就算是对恨不得杀之后快的宫野姐妹,贝尔摩德不也能演得笑容满面吗? 想了那么久却才想出一个贝尔摩德,看得出苏格兰在组织和谁都不熟了。 琴酒打量着苏格兰,说道:“我听说你性格挺好的,两年了都没交到朋友?”
“我拿到代号也就几个月。”
苏格兰的表情有些苦涩,说道:“以前大家都不怎么搭理我,我现在成了代号成员,也和以前的朋友断了联系。”
苏格兰口中的朋友,自然是那些和他以前一样没有代号的外围成员。 人都是往高处走的,表面上大家说着互相提携,但真的成为了代号成员,却谁都不会再自降身价去和外围的那些人混在一起,从成为代号成员开始,那些人就从朋友变成一堆工具了。 “在组织里,你最好至少拥有一个朋友。”
“为什么?”
“因为组织的成员不能是无根的浮萍。”
琴酒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将组织里最为肮/脏/龌/龊的地方传授给苏格兰。 朋友,是自己的,也是做给上面那些人看的。 一个人无牵无挂,那太难控制了,谁都不会放心,尤其像是苏格兰这种在背景设定上已经无父无母、又没有其他非组织成员朋友的人。 苏格兰笑了笑,有些不以为然地说:“组织该不会连我们交朋友都要管吧?”
话说完,苏格兰却僵住了,因为琴酒的眼神冰冷地盯在了他的身上,带着一种难言的压迫感与复杂感。 “苏格兰,你最好不要不当回事。”
琴酒语气森然而严肃。 苏格兰回过神来,勉强地点了点头,突然反客为主,问琴酒:“那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
琴酒收回视线,冷漠地拒绝:“不。”
他已经不再需要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