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孔说：“你看，就连你都不愿意，更别提南派那些人了，所以后来解家被阴了，大家各找各妈，这就是解家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哎！”

我问老孔，那解七是怎么回事，他们南派的人怎么会容忍，有一个解家的人，有资格当魁首的人现在还存在？如果只是为了解家当初留下的那些宝藏，解七完全可以拿出来一些宝藏，笼络一大批人，解七为什么不这么做呢。老孔翻白眼：“你问阿叔，阿叔怎么知道，我也想要解家埋起来的那些宝贝，当年解家一夜覆灭，太过仓促，所以很多东西永远的藏在死人嘴里了，再也没人知道了。”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解七到底在干什么？表面上看起来，我家当年是负责守卫青铜要塞里头那三尸彼岸花的，可是姥爷什么也没说。那么解七是不是也在守护着什么东西？恐怕，还真是这样。我们在大巴山趁着火车货车停站的时候跳了下来，下车之后到了一个叫做扶灵的小镇。老孔说，他的老熟人就在这儿了，我们可以在这儿休整一下，然后借点钱，再从大巴山下湖北，从湖北的宜昌坐船或者是火车，都可以去湖南，到了湖南，再去找那凤凰岭。这个叫做扶灵的小镇很古怪，镇上全都是做棺材的，我们下车之后，浑身脏兮兮的，脸上都是煤灰，我估计看着跟要饭的差不多，所以镇上的人看着我们表情都很古怪。小镇不是很大，但是也不小，宅子还都蛮古风的，这里的人说话很有意思，不像是陕西话，但是也不像是四川话，介于两者之间，听起来偏向于四川话，我和老孔两人碴着普通话问了一圈，才找到了老孔徒弟小四川开的那间饭店。这是一间窄窄的巷子里的卖米粉米线这类吃食的小店，门口挂个幡子，我和老孔走进去的时候，里面没几个人，这里头的桌椅板凳上全都是油腻的污渍，里面一股古怪的香味儿。我鼻翼一动，这味道怎么这么熟悉，我靠，这味道闻起来太熟悉了，但是我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这是什么味道。这家店跟小酒馆儿似的，柜台上还摆着两个高高的酒坛子，里面泡着些蛇，可以用瓢根儿打起来，一瓢根儿是一两，刚好一杯子，柜台的摆放很是老旧，瞅着有些年头了。我在里面看了一圈儿，没有人啊。我正准备叫老孔喊一嗓子，忽然看到柜台后头，有个老头子正倚靠在一个椅子上上头，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这老头头发全白了，头顶已经光秃秃的，嘴巴微微张开，露出黄糟糟的牙齿，脸上全都是皱纹，这会儿一大捧苍蝇趴在他脸上，也不知道这人是死是活。我和老孔对视一眼，老孔眼神有点不对劲。“老鬼？”

老孔喊了一声。柜台后头那老头丝毫没有动静，我咽了口唾沫，老孔，这老头儿，是不是死了？老孔赶忙捂住我的嘴，给我使眼色，让我小声点。“咳咳，老鬼，是我，我来了，小四川在不在？”

老孔对着那躺尸的老头儿很恭敬地说了一句。但是那老头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是一副毫无声息地模样，他脸上的苍蝇全都没动。我凑上去看了看，准备摸一下这老头儿还有没有气。谁知，我的手刚刚凑到这老头鼻子前，猛地一下，他的眼睛睁开，一只枯瘦地手掌紧紧地拽住了我。这老头儿的眼珠子浑浊不堪，是黄色的，眯着眼睛，阴测测地盯着我。苍蝇乱飞，我被吓了一跳，想要抽手，却收不回来。他的手掌死冰死冰的，不知道有人摸过死人的手没有，死人的手就冰的要死，这老头的手就跟死人的手一样，一点温度都没有，他看着眼珠子有几秒钟没有动，才慢慢地嘶了一声。“你是谁？”

这老头的话居然是一口纯正的京片子，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老鬼，这是陆大掌柜的后人！”

老孔这时候连忙说道。抓住我手臂的老头眼睛间或一转，在我身上扫了扫，慢慢地松开了手。我连忙后退了好几步，和他拉开了距离。“是你，孔小六，你怎么还没死？”

这老头儿声音阴测测的，邪性的慌。“嘿嘿，不敢不敢，这不是，您老都没去，我哪敢先死啊，嘿嘿！”

老孔陪着笑。“哼！”

这名为老鬼的老头儿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慢慢地从椅子上直起了身子，打量了我和老孔一番，慢慢地道：“就剩了那么一点儿寿血吊着，不赶紧回去躺着，还在外头走，怕是没几天活头咯……”这老鬼的眼神很奇怪，他看着你的时候眼睛完全没有聚焦，也不知道他在说我还是在说老孔，老孔听到这句话之后，笑嘻嘻地：“所以我们赶紧来拜拜您，您是出了名的人精，就连阎王爷都不敢收，嘿嘿！”

这老头儿也没生气，又躺了回去。“来这儿干什么？孔小六？”

老鬼问道。老孔咳嗽了与喜爱，正色道：“那个，老鬼，我这次是解七叫我来的，这位你可以叫他小八，姓陆，这小子刚上道儿，拜的是解家的山头儿，山上风大雨大，抵不过大巴山青山秀水，您好吃豆汁儿嘴甜，怕是少嚼豆包儿噎着……”老孔这几句话说的有点意思，像是对接口的黑话，我听得云里雾里的。老鬼听到老孔这套说辞之后，愣了一下，慢慢地从椅子上爬了起来。我这才看清楚，这老头居然穿了一套马褂儿，身上套着长衫，就跟那孔乙已似的，而且他脑袋后头还真有一根辫子。这都是什么时代了，居然还有人留着小辫儿，穿着长衫马褂儿，这老头还真有意思。老鬼再一次拉住了我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慢悠悠地道：“这么说，你们准备进去了？”

老孔嗯了一声：“时间不多了，那东西已经出来了，再不进去，怕是以后就没机会了。”

老鬼没有回答老孔，而是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摇着头说：“像啊，真像啊，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