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便是想到了野鸡、野兔。想到或许能逮点野味回家，他下意识地迅速一蹲，借助一丛灌木的遮掩，瞅向传出动静的方位。结果，他没有看见野兔，而是看到了一张令他大吃一惊的面孔。他看见了隔壁牛尾村的“秦疯子”。“秦疯子”的大名，马庆仁是知晓的。此人原名好听得很，叫秦德功。大概在秦德功爷爷那辈，就开始走出牛尾村，去外边闯荡。省城、东沪等城市都曾留下秦家人的足迹。后来，秦家人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办厂、开商铺，在几个大城市里都有一些自家的产业。秦家人每过几年仍会回趟牛尾村，主要是扫山、祭祖，但同时也会给村里修修祠堂、铺铺路。所以，不管秦家在外头做的什么行当，总之牛尾村对秦家人的印象是还算不错的。解放那年，秦家已经轮到不惑之年的秦德功当家。面对风云变幻，秦德功非常明智而及时地做了一个决定，把秦家在城里的产业直接捐献了出来。而秦德功自己，则带着妻儿回到了老家牛尾村，过起了粗茶淡饭的日子。由于秦德功的明智判断与果断决定，他并没有因为“旧社会资本家”的身份而遭遇太多困境。直到后来形势越来越激荡，有些人开始把批斗的矛头指向“万恶资本家”秦德功。然而，就在这时，秦德功直接疯了！“秦疯子”的外号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叫起的。一个逐渐上了年纪的疯癫老人，自然失去了批斗的意义。就这样，秦德功再次躲过一劫，他的种种疯癫、怪诞行为，更是成为了牛尾村的饭后谈资，乃至传到大马村、霞光村等其他相邻村落。这些怪诞行为中，就包括老喜欢往山里跑，坐在山里秦家先人的坟头发呆，一呆就是半天。一开始还有人去坟头劝一劝、拉一把。后来次数一多，也就没人去理会了。按说，“秦疯子”在山里乱跑，这事也没什么好令马庆仁惊奇的。但关键是，出现在马庆仁视线中的“秦疯子”，没有半点疯癫的迹象！相反，“秦疯子”的表情、一举一动，还透着远超于常人的精明，就好像当年那个走南闯北的资本家，重新又回来了！只见“秦疯子”钻出茅草丛，目光炯炯有神，扫视了一圈山谷周围。见没有异样后，“秦疯子”特意摘落掉身上沾着的一些苍耳子、草穗，还把鞋底沾有的山谷泥土也在草叶上蹭得干干净净。之后，才缓缓走向山谷外，从马庆仁相反方向的另一个出口，离开了山谷，回牛尾村去了。整个过程，完全是一丝不苟、有条不紊！把悄悄蹲在暗处的马庆仁直接看傻眼了！秦疯子是假疯？可他跑到杂草丛生的小山谷又闹的哪一出？那天，马庆仁没能寻着耕牛，却带着一肚子的问号回村去了。接下来的两天夜里，马庆仁一闭眼，面前就出现秦疯子在山谷中的怪异一幕。想得越多，他就越发现事情极不寻常！从秦家先人的坟地到那处山谷，是隔了不少距离的。前者属于牛尾村，而这个山谷已经属于大马村的地界！一个疯子，在自家祖坟前呆着呆着，怎么就突然越过两村的交界，来到了大马村的偏僻山谷？而且“秦疯子”离开山谷前的举动，马庆仁经过细想，觉得那就是在消除身上的痕迹，故意不让牛尾村的人发现他来过山谷！难道说，山谷中藏着“秦疯子”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再联想到“秦疯子”前半生可是在大城市办过厂的资本家，据传闻，身家还不小。就算厂子、商铺都捐出去了，可其他呢？比如说，能够带得走的钱财，有没有携带一部分，回到牛尾村？后来随着形势的一路变化，“秦疯子”肯定不敢把大笔钱财留在住处。如果真存在那么一笔钱财的话，他一定会找个秘密的地方藏起来！那个连条小路都没有的偏僻山谷，确实就是个相当理想的藏匿钱财之处！而秦疯子所谓的跑去祖坟前发呆，也很可能只是掩人耳目的一个举动。当所有人都习惯了他往山里乱跑的疯癫行为之后，他就能够随时跑往山谷，偷偷去查看自己藏匿的钱财是否还完好无损。要是哪天有机会逃往外港，“秦疯子”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也是先跑进山谷，悄悄取出里面全部的钱财！经过两天的推敲，马庆仁越想越觉得，小山谷中藏有大笔钱财的可能性，非常大！而这时，村里跑丢的两头耕牛依然没有下落，马庆仁仍旧被派往山里寻牛。他敷衍地找了两下，趁四下无人，直接就偷偷溜往了小山谷的方向。当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山里四处寻牛之际，他却一头钻进了杂草丛生的山谷里！真正进到山谷，马庆仁才发现，事情远没有他想象的容易。谷中，到处是茅草、杂木、乱石、水涧，想要在这片乱糟糟的地方找到一个藏钱之处，比寻找耕牛要难了无数倍！哪个地方看起来都像是适合藏钱之所，哪个地方又都不像是藏钱之所。马庆仁就这样浪费了大半天，找到下午，随身携带的干粮都快吃完了，依然毫无半点头绪。就在他要沮丧地离开山谷之前，最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