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臣听北方有消息，居庸关，宣府一路近日太平，之前撤下的伤兵已经送往大同，冯将军他们也运送了辎重到了大同。”

贾芸顿了顿道：“通往大同之地，军民和百姓鱼龙混杂，为防止鞑靼奸细混进来，沿途最好能设关卡检查，没有军中的通行令和路引，四人以上者，一律不准他们通过，该严格检查……”　　“贾将军说的有理，本宫也会将此法子告诉外祖父。”

两个时辰后。　　贾芸随几个侍卫看了宫城中的演武场，路上碰到了带人修缮宫墙秦业和几个泥瓦匠。　　正要过去打招呼，宁国公主便过来让他去书房，说有事商议，贾芸远远的对着秦业点头，随即离去。　　秦业摸了摸胡子，看着远去的那道挺拔身影跟着公主殿下，不由得眼神多了担心。　　殿中，清晨的阳光洒进，贾芸翻着江南几个府的地方志，思索该怎么因地制宜去练兵。　　宁国公主道：“下个月，若是贾将军查那当时被雷击的宫殿时，事先可要与你这泰山大人打个招呼。”

贾芸道：“那宫殿过去这几年，修缮数次，只怕留下的有用东西没几个。”

“那你错，宫殿从那事后，父皇便不许人随意接近，因而才要借着修缮的名义来查。”

贾芸点点头。　　宁国公主微笑着看他一眼：“本宫方才看到，你一直朝着元春这边看着呢，眼睛都没眨过一下。”

贾芸微笑着回道：“臣当初是贾族中人，看元春姑姑是自然，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倒是殿下。”

“本宫如何。”

“殿下若不是目不转睛看着我，又怎知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元春。”

贾芸继续道：“如今她只是与殿下来金陵为皇后娘娘守灵的宫女，臣自然看得。”

“贾云恒，你如今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胆子是公主给的。”

“行了，你下去歇着吧。除了校场以外，不要去任何地方，你家本宫派人帮你照看了。”

贾芸起身告退。　　到校场巡查一圈，发现他们还在练习自己前几日说的鸳鸯阵，自己偏偏不能回家，贾芸索性在宫城转悠。　　连续四五天都这样，贾芸便有些无聊，数着日子等林如海来，扬州距离京城也不远，怎么这么久都不来。　　这天，卯时已过，修缮的官员已经回家，秦业贾芸也没见到。　　傍晚的时候，贾芸与宁国公主商议完事情，走过凉亭时，夕阳余晖下，元春穿着鹅黄色的春裙，坐在凉亭中看一本书。　　白皙的圆脸盘子透着认真，如葱白的手指轻轻含在唇边，啃着指尖，偶尔翻过去一页书。　　贾芸站着看了会儿，想到自己与贾族的不愉快，站了一会儿就想走。　　元春忽然回过头来，依旧是咬着指尖，大大的眼睛与贾芸对望片刻，有些欲言又止的感觉，随后又转了回去，安静的看着书。　　贾芸见她不搭理自己，摇摇头有些不在意的走开，心想这女人可真是记仇啊，宁国府的事她应该听说了。　　走出不远，元春在背后喊起来：　　“贾将军，你且等下。”

回过头时，元春正盯着贾芸，将书按在心口，走出亭子，没好气道：　　“芸哥儿，你不认识我是谁了。”

两人坐回亭子，夕阳里太阳暖烘烘的，对面坐着，说话聊天，贾芸不明白元春叫住他什么意思。　　但是她倒没有提宁国府的事，只是看着贾芸半晌。　　元春并不是怪贾芸什么，而是从贾芸这里联想到贾族。　　她是个女子，可如果荣国府和宁国府中有一个男子如贾芸这般能为朝廷做实事，自己也不会入宫做牺牲品。　　偏偏她都要认命时，宁国府出了那档子事儿，她从女官直接变成宫女，于是她也开始庆幸自己。　　现如今，觉得一身轻松。　　平日里她会跟着宁国公主与贾芸相见，但也只是相见，很少说话。　　心底是感谢贾芸的，只是不好开口罢了，总不能感谢他让宁国府的珍大哥出事儿，她免去在宫里等封妃的煎熬。　　论理儿，女子入皇室做贵妃，是女子最得意的事儿，对她来说，并不喜欢深宫生活。　　“芸哥儿，怎么不说话。”

贾芸耸耸肩：“不知说什么，贾大姑娘应该是埋怨我的……”　　元春站在那儿想了许久，才理解这句话，笑了出来：“埋怨你干嘛，倒要谢谢你才是。”

她转着眼睛瞥暼贾芸，贾芸想了想点点头：“大姑娘真这么想，那我可要说说，这贾珍罪有应得。”

元春卷着书，目光看着贾芸，她虽是庆幸自己不必伺候皇帝，但心里还是觉得自己背负着贾府荣光，所以也没接贾芸这句话。　　贾芸拿出一包花生，慢慢嚼着在宫里转悠。　　…………　　神京，皇宫。　　宣景帝处理完奏疏，翻了牌子来到后宫。　　裴惜苇如往常一般，穿着自己喜欢的鲜艳宫装，见宣景帝进来，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宣景帝看了她一会儿，微微揉揉额头道：“最近很不听话啊！”

“呃，陛下。”

裴惜苇愣了愣，随后有些迷惑的摇摇头。　　宣景帝在旁边坐下，大殿陷入一片寂静中，带着寒意，威严而怀疑的声音响起：　　“让你穿那身道衣，你为何又穿着艳丽宫装。”

“陛下，臣妾……”裴惜苇吓得手有些抖，道：“臣妾忘记了。”

宣景帝伸出胳膊，她便在原地转了个圈，衣裙如炸开的红花，随后坐在宣景帝的腿上。　　她两手搭在宣景帝肩膀，但脸色却有些不好，但还是道：“臣妾……这就去换八卦衣。”

“慢着，前几日朕让忠顺王与小五押送辽东的粮草，你为何不许？”

“臣妾没有。”

宣景帝看了她一眼，皱着眉头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裴惜苇双手扳着宣景帝的手，涨红着脸简直是要哭出来的样子，两只脚尖在地上蹭了蹭，目光望着宣景帝：“臣妾知错。”

宣景帝说着松开她的脖子，如丢破烂般丢到大殿地上，道：“朕看到你这张闷闷不乐的脸，就觉得扫兴。”

“咳咳咳……陛下，臣妾……”裴惜苇趴在地上，手摸着脖颈，声音低哑。　　宣景帝看了眼地上的人，手指在空中晃了晃，道：“明晚朕过来时，记得尾巴摇好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