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半撑的身子，缓缓倒在冰冷的地砖上，眼泪从脸庞滑落，掉在地面显得晶莹。　　“陛下，殿下的信您……”　　“贾芸……多多提拔就是，是可做朕的棋子来用，不过，告诉宁国，不必如此重视，当做利刃就是。”

“陛下英明。”

听到殿外传来的声音，裴惜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宫女裴叶连忙过来扶，但是裴惜苇挣脱了，扭头看着大殿，只有那些灯火哔哔啵啵。　　光芒之中，裴惜苇的表情似乎有些想笑，想要笑什么却又有些笑不出来的样子。　　从冰冷的大殿中爬起来，缓缓地走向那只装着山雀的笼子，光芒里那个高大而英俊的脸庞似乎在对他笑……　　那晚月光很好，他蹲在池底恶狠狠的威胁自己，但是并未真的对自己下毒手。　　狩猎场的夕阳很好，他拼命护住自己也很好。　　裴惜苇看了眼殿外的灯火通明，皱着眉头简直是要哭出来的样子，但随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认真的望向山雀，开口，一字一顿喃喃道：　　“好像见你第一眼，便对你这狗官没有忘过……”　　大殿中，微乎其微的声音都不如蜡烛燃烧发出的声音大。　　…………　　转眼便是三月初。　　“父皇说，贾芸只是今后用来制衡倭寇，朝臣的棋子……”　　黑暗中，金陵宫城里的龙池中传来声音，夜风随着龙池的水花穿的隐隐约约。　　“那殿下觉得呢？”

余嬷嬷问道。　　“本宫觉得，他这几日帮着翻阅卷宗，还要去演武场亲自安排将士练兵的地方，是个人才，不是杀人的刀。”

宁国公主认真的评价。　　旁边的余嬷嬷听后，似乎是脸上的表情挣扎几息，试探着道：“殿下，可是对贾将军欣赏。”

听到余嬷嬷这样问，不知为何，宁国公主心中徒然有些紧张，不知道余嬷嬷为何突然问起这话。　　“贾云恒有婚妻，本宫怎么可能对他有感，倒是元春这几日天天盯着贾云恒。”

说到这里，宁国公主顿了顿道：“他人呢？”

“林御史送几个扬州的抗倭将士过来，贾将军去请宴了。”

“哼，他倒懂得清闲，那靖王那边如何？”

“听说对殿下处置他的死士，很是生气。”

“不惧。”

…………　　金陵，陶桂居。　　“好的兵器，盔甲最重要，练兵也是要投入的，吃的用的，不过这将士也怕养懒惰，该吃苦还是要吃苦的。”

林如海笑道：“看来，你是很懂这些的，不过这练一年的兵，真的能抵抗倭寇吗，我有些担心。”

“练兵是基础，尤其是擅长于水战的兵，平日里我们只能站在岸上，被动去攻击，倭寇一旦下水，将士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样不好……”　　林如海沉默片刻后道：“练兵这事儿那就听你的吧。”

酒菜齐全，林如海才开始说自己这一个月都在忙碌什么，私盐案看起来抄了宁波府，杭州府……等盐商，可是那些散落在民间的帮派还是有的。　　半个时辰后，林如海才提起他已经托女儿的老师贾雨村，护送她前往神京的事。　　听着林如海提起自己为何送黛玉去神京的事，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出贾雨村可不可靠这话。　　如今看来，林如海对贾雨村是寄予厚望的，希望能托此人照顾黛玉，自己也不好泼林如海冷水。　　贾芸看向林如海，道：“林大人知道我已不是贾族中人，却还待我……”　　林如海喝了口茶道：“贾将军莫要如此说，扬州之事，对你了解，以我的眼光来看，你是奇才，你的许多想法超越景朝大半官员，绝不是吹嘘。”

听到林如海如此评赞，贾芸耸了耸肩膀，道：“林大人如此高评，可我也有苦恼之事。”

“真的，说来听听？”

林如海问了一句，目光灼灼盯过来。　　但贾芸的眼神很平静，没有任何波动，片刻后，才笑了笑。　　“好，请林大人指点一二。”

“林大人觉得，男子该不该三妻四妾，若我有婚约，却又与另一个女子行了夫妻之事，该不该……总之，就是对我而言都很重要，左手右手的重要。”

“哈哈哈……”林如海笑起来：“没想到贾将军杀敌果断，年轻勇武，是国之栋梁，却为了这等小事苦恼，实在令我有些诧异。”

贾芸看了眼林如海，摇摇头：“这是与你说正经事，说实话，哪一个我都不会放开，混蛋，陈世美，风流，男子都是朝三暮四……这类话我不在意。　　真正的想法便是，都是我的人，况且她们心里愿意跟着我，那我为什么不呢，就希望您告诉我，大景朝男子三妻四妾乃是正常之事，让我在这种事上做的更坦然些。”

林如海问道：“难道现如今你不坦然？”

“倒是有些良心谴责，没有那么理直气壮。”

林如海摸了摸胡子：“大景朝三妻四妾乃是常事，平妻也有，为何贾将军觉得烦恼？这般简单的事，便坦坦荡荡去做便好。”

贾芸不说话。　　林如海道：“男人三妻四妾自是正常不过的，只是我要告诉你，若是有了婚约，自不能随意反悔，若是哪个女子怀了你的孩子，自然也不该抛弃，否则就是禽兽。”

“这我倒是知晓，有一女子，她的夫已亡故，待我倒是温柔贤淑，一心念着我又不贪图我的钱财。　　只是……我已有半月之久没有去看过她……”　　贾芸简单篡改了些情况。　　“只是她是丧夫之人？若按照你说的，女子温柔贤淑，又不图你财，一心为你，那她是真心喜欢你，因此你待她如何，她都甘之如饴。　　若这等女子错过了，你这一生都难在找到第二人，只要女子愿意跟随你，你都真心相待就是。”

贾芸哈哈笑起来：“不瞒林大人，我是心里早就这般想，却想有个人劝我这般做下去。”

林如海道：“贾将军，林某人一直视你为半个知己，有能力有才学，不过今日你这一番话，我才知道，原来你也有此种烦恼。　　哈哈哈……不过你这未免太冒风险了一些，毕竟有婚妻，却在外面养其他女子，不怕被发现？”

贾芸道：“不管如何，便如林大人方才所说，都不能抛弃，否则那与禽兽有何区别。”

林如海道：“但林某人以半辈子的经验来说，还是要劝你，冷落女人半个多月余，哄起来怕是棘手。”

“恐怕还需要两个月多……我有更重要的事做。”

贾芸说道。　　春风暖暖吹过金陵城，三月间，春雨也淅淅沥沥下着。　　城中支流的水有些混浊。　　一只鸭子扑棱到水里。　　宝珠瑞珠拿着根竹竿拍打着，在水面搅来搅去，有些狼狈，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