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夜空明月悬,庭槐寒影疏,稀稀落落的假山花丛,一阵夜风拂过,浮动起衣袍和对面的青丝。 贾芸手按在刀上,望着对面丰韵的身段儿,沐浴着淡淡月华。 宁国公主负手持剑,站在一丈外的池边,高贵,清滟的容颜像是被月华刻印的剑客。 “今夜便得罪了,若殿下有不便,可不必勉强……我就当你认输了。”
贾芸恭身抱拳,道。 刚才,他与宁国公主约好比试后听余天说殿下这几日有些不方便,风寒才愈。 而他也不想冒犯,谁让着女子非要挑战自己,那就试试剑术,反正乱拳打死老师傅。 宁国公主是专门练过剑法的,且基础底子雄厚,自己想要赢,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难以捉摸,不按照她练习的剑术来。 理论上,宁国公主肯定赢。 毕竟自己擅长使刀。 且男女讨教,难免会有意外或者肢体接触,摩擦间,很容易产生一些异样的情愫。 不过他会尽量避免与她身体接触的,因为这君臣之别,还是要注意的。 又不是尤氏和平儿她们,接触到身体没有什么,比试也要问心无愧,而不是想着揩油。 “殿下想好了吗?我可不会放水。”
然而,这话在宁国公主听来,就是在嘲笑她,仿佛在说,殿下是打不过我的,这会儿认输还来得及…… 池水静静流淌,滴滴答答的水声若有若无,清滟的眸子里露出不屑,背过身不理他。 这个死傲娇……贾芸憋眼看着她的背影:“我赢,殿下必须按我的要求让他们造船给我,还有……香菱给我。”
“输了,你不许碰女人,好好的为本宫做事。”
贾芸道:“输赢如何定?”
宁国公主道:“谁先被对方的剑刺中掉水池中,便输了。”
贾芸一愣:“臣的是刀……” 宁国公主胜券在握,看了一丈宽的石台,拿出一把薄而锐的银剑,扔给贾芸。 贾芸伸手接住,“请殿下出招。”
铮—— 两道长剑同时出鞘,剑光在月色下划过眼帘。 贾芸收缩的瞳孔中,映出前方的景象。 这一瞬间,那道身影轻袖飞舞,剑已经斜在半空中,其中两腿并拢,衣袍翻飞。 剑光从前方划过贾芸的侧身,延伸至池边的石柱,撞击的嗡鸣声,也轻微响起,立刻送回。 在高速的刺挑下,剑如雨般朝着这面而来,宁国公主身影在空中放大,手中握剑,已经做出全力刺砍的姿态。 贾芸迅速后退几十厘米,与水池边缘,瞬间拉近,一手扶着柱石。 虽然全力举着剑,然而还没能摆出适合阻挡的姿态。 两剑相交,火星一闪,在刹那间压向他的胸口。 声音刺耳,贾芸两腿发力站稳,用力回推,身影如炮弹般避过,滚落在宁国公主身后的地面,迅速与她拉远了距离。 握紧手里的剑。 宁国公主也迅速转身,见贾芸肩膀处有淡淡的血迹渗出,她柳眉有些微微蹙着,多少有些不忍。 但与此同时,她隐约看出贾芸已经准备再次出击,招式,腿法,以及对剑的使用都比第一次灵活许多,但多少还有些使刀的痕迹在里面…… 她有些惊讶,但也没有说出来。 于是,咬牙没有松手,反而将招数加快了不少。 两人出招中,贾芸的掌心处被剑割破皮肉,但很快他便顺着宁国公主的剑招进行反击。 她的剑法应该是一套,每次都要一整套用出来,所以贾芸很快发现了出剑的缺点。 贾芸胳膊两侧都有被剑割开的破布条。 他看着对面的宁国公主,心里决定这次要主动袭击,声东击西。 殿下,我不客气了…… 身走如游龙,在空中时,突然扭转靠近宁国公主,原本是劈下盘招式,突然变换成了刺。 “噹!”
宁国公主没有想到贾芸会突然对着自己刺过来,眸光一冷,瞬间对贾芸的招式做了反应。 身体本能后仰,电光火石,一剑刺向贾芸的胸膛,她是出自防御本能。 但是她突然发现,因为贾芸出招的惯性,身体也前倾过来,若是她不收剑而刺中,贾芸必定殒命。 宁国公主连忙收剑,脚尖触地,身子也向后急退了几步。 放弃这一招的反击,不曾想已经退到池边,脚下一空,脚踝处传来轻微刺痛。 贾芸原本想着她肯定会挡,谁想它突然停手,自己这一剑过去,也必定是刺伤她。 但没想到公主放弃出招,又往后退几步,下一刻定会掉入水池,若是再染了风寒定是严重。 不能如此。 于是,他突然一脚借力踢在旁边的石柱上,单脚踏空,身形一转,贴身绕开她。 右手丢剑,出臂顺势一揽,将后仰坠落的宁国公主搂在怀里。 月色下,贾芸低头看向怀中的宁国公主,她的脸上还带着几抹惊吓,清冷的眸子对上贾芸的眼睛。 三面环水的石台上,恰是宫灯最多的地方,丰满的襟怀跳起涟漪。 “殿下,你我平手。”
宁国公主清冷的容颜上,一双眸子清滟生光,倒映着那张充满男子气息的俊朗容颜。 此刻,竟是十分的让人心动。 她短暂的失了神,身骨皆软,靠在贾芸怀中,随即觉得不妥,连忙起身整理衣服。 轻声道:“不,是你赢了,本宫应该落水池的。”
“夜深了,水凉,殿下生病,臣会在意。”
贾芸穿着青蓝色的衣袍,俊朗的脸庞没什么表情,眼里却有笑意和疼惜认真说道。 宁国侧过头去,蹙眉要走,却不曾想刚才扭伤的脚踝处传来刺痛,一个趔趄,显些摔倒。 “殿下,得罪了!”
贾芸说完,便走到她身边。 下一刻,她便被打横抱起,耳边响起他轻笑声:“今晚这个才叫公主抱,名副其实。”
宁国公主一双清冷的眸子看着月色下的人,只看到他的喉结和青胡茬的下巴。 她别过头去,道:“明日本宫会让余天去船厂,另外……香菱就算了。”
贾芸低下头看了眼她:“殿下都受伤了,还不老实?”
反正这会儿她拿自己也没办法,那些锦衣府,密侦司的也不敢监督她,便理直气壮的调戏着她。 见贾芸肩膀处也有伤,便没有与他发火,摇了摇头道:“寝殿有伤药,我们过去。”
“要不要叫侍卫和宫女来?”
“他们来了,你就没命了。”
夜风拂过安静的宫道,青蓝色衣袍和白宫裙随风鼓舞,两人身影在月色下合为一体,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