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晨曦大好。 杭州府又恢复往日平安,就连凉棚下卖豆腐脑的妇人,也安心的风情。 码头边扎油纸伞的阿婆,天真烂漫的孩童飞快跑过,林如海脸上的褶皱中都是笑容。 “琏哥儿昨夜有事,已经回神京,怪我吃酒太多,错过了,那便托你回神京后捎去,你之前是认识玉儿的,托你我放心。”
林如海停止谈笑,这书信找谁都可送,只不过他希望贾芸回到神京后,多替他相顾。 贾芸闻言,双手接过书信:“林大人,云恒不负所托。”
林如海微微颔首,在甄家贺寿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贾琏送来的寿礼单中,有件他送玉儿去神京时,带着的玉器。 他担心荣国府是大户,玉儿会受委屈,当时让去的婆子和丫环管着,没想到,竟然到了甄家寿礼中。 毕竟有伤大雅,林如海没多问。 信托给贾芸,也可。 毕竟贾芸是他熟悉了解的,这孩子可靠。 他待贾芸一些些,往后贾芸回了神京,也能跟贾雨村一起多照拂玉儿。免得她寄人篱下多有委屈。 送到神京是最好的法子,否则自己常离开扬州在东南各府巡查。 查的又多是些穷凶极恶之徒,她在贾府终究是平安的。 …… 林如海不回扬州,他接下来要去岭南,所以还有几个江南官员一同,人到齐才可以走。 刘应晖身为南直隶总督,自己的官船很是方便,直接与贾芸上船,准备回金陵。 胡得禄清点上船的扈从后,过来跟贾芸禀报:“将军,马校尉他们已经走陆路向金陵出发了。”
打过招呼,胡得禄便去安排其他的将士回金陵。 “林大人,这次杭州倭乱肃清,几个海盗贼寇也已经擒获,但也不可小觑,他们常易容在盐贩子中,路上当心。”
林如海闻言,稍微一顿,随即面露温和,眼中有崇敬之色:“云恒不愧是将倭寇肃清之人,多谢提醒,老夫谨记!”
刘应晖打量着二人,试问道:“之前还不知林御史与贾将军关系如此深厚,今后来金陵一起再聚。”
林如海点头,并没有否认他和贾芸关系。 这样勇武年轻,有财谋的少年郎,谁不喜欢。 贾芸微微一笑。 “林大人,就此别过。”
“刘总督,后会有期。”
林如海说完对贾芸点点头,上了船。 ............. 船行使途中,刘应晖看着贾芸,双眼发光,热切的注视让贾芸觉得不自在。 这刘总督这两天是怎么了,好像自己是一块散发着光芒的金器,散发着无穷的魅力。 因为这次肃清倭寇的事?至于吗。 转换下思路,贾芸忽然觉得自己发现了华点。 于是,在看向这个堂堂直隶总督时,便觉得这文雅的中年人有些识货啊。 “云恒竟然与林御史关系匪浅,陛下很是看重林御史的。”
刘应晖笑了笑:“这一路上还有个人,暗中护着你,但我觉得没必要,云恒本身就可以摆平许多事。”
贾芸心里咯噔下,道:“果然,我就说倭寇侵袭杭州府,另有人报信,且宁波府城外的海盗黑大江被杀,用的剑不是一般人的剑,定是有其他人。”
刘应晖停止谈笑,道:“出来吧。”
见到余天时,贾芸沉吟片刻,道:“果然是你。跟就跟吧,偷偷摸摸的作甚。”
余天摇摇头,表示并非自己本意要隐瞒,而是殿下非让他不要招摇的。 江南有许多的勋贵都是靖王和王子腾的自留地,甚至金陵还是贾家的自留地。 贾芸笑道:“嗯,你是怕我被靖王杀掉?我觉得我挺命长的。”
言及此处,余天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暗道,以前还是个眉目俊朗的。 这次去浙江,脸颊上这道刀疤如此醒目,未愈合的疤有些渗人。 但是更添加几分阳刚之气。 贾芸的眼神哪里像一个少年人,分明比朝中那些上了年纪的勋贵也狠,也沉得住气。 想的深了,余天只觉得自己竟然佩服起贾芸来,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样的人物,注定身边少不得莺莺燕燕。 贾芸见余天盯着自己脸上半指头长的刀疤,不在意道:“这样岂不是更有味道。”
刘应晖瞧了瞧,叹了口气,刀疤太深,定会留下痕迹。 不过令他惊讶的是,少年人有这样的心境,倒也是佩服。 第二天傍晚,夏夜凉如水。 贾芸到达金陵后,就找借口把余天打发回大同了。 他可不想自己温香软玉入怀时被余天看现场直播。 贾芸回到金陵的消息,让最先到达的张龙嘴里,传到了晴雯她们耳中。 夏天的夜色,星光璀璨,校场附近的府中,都在忙碌的准备着。 晴雯,金钏,香菱,甄封氏,两个小丫鬟,煮饭做事的婆子都在院中等着。 对贾芸回来的这件事,她们中有欢雀跃,兴奋,期待,思念,担心,所有人都在等着贾芸从龙江驿回来。 她们在讨论一个问题,等贾芸回来后,是先让他沐浴,还是先用饭。 先沐浴,那饿着肚子怎么行。 要是沐浴,派谁去伺候,得让二爷回府后舒舒服服的。 可没过多久,她们又发现另一个问题。 二爷回来的突然,被褥都没有晾晒清洗,可能都会有味道的。 平时都是平儿在管这些,她们这会子想起来,只怕有些迟。 听着晴雯和金钏叽叽喳喳,香菱温声温语道:“二爷房里的被褥,都是我亲自整理过的,新的。”
府门口。 贾芸先去校场将陆续从杭州府回来的卫兵点名安置。 除去留在杭州府的那些兵,剩下的贾芸都交给魏豹去核实登记。 安排好校场的事,贾芸回到府中。 后院中,贾芸刚进门,晴雯,金钏和香菱齐齐低头行礼,齐声喊道:“恭迎二爷,回府。”
贾芸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轻声道:“都免了,你们可准备饭菜了。”
喊完后,晴雯她们三个本来雀跃的心情就低沉了,瞬间不吭声了。 都直直盯着贾芸脸上那道疤。 贾芸洗过澡,坐在桌前用饭,听着金钏和晴雯两人明显很兴奋的话语,莞尔一笑。 甄封氏觉的,二爷不回家,几个丫头,包括香菱都蔫蔫的,跟霜打了茄子般。 这二爷一回家,个个都是枝头上的喜鹊,叽叽喳喳。 尤其是香菱,这傻孩子总算脸上带起了笑意。 那会儿见到二爷来,说脸上多个疤时,心疼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这些日子,多亏二爷照料,她也是默认女儿的心思。 只要她过的开心,自己这做娘的也就知足了。 金钏笑着给贾芸斟酒,晴雯往里面让着说:“你个蹄子都给二爷斟过了,二爷还没和我的呢,一直都没轮到我和香菱。”
晴雯生的模样儿比别人标致些,又生着一张巧嘴,听说贾芸回来,当下打扮一番,此刻立起两只眼睛,笑着跟金钏斗嘴皮子。 贾芸就笑,看着美丽,出众,又身姿婀娜的晴雯,心中略有激动,方才沐浴时,差一点没有把持住。 这会儿接过冰酒饮下去,才觉舒爽不少,身体中的燥热也才退下,倒不是他装什么君子,是她们还小,若是平儿他定不会客气的要一番。 接着晴雯又帮他倒满一杯,贾芸也都接过饮下,虽说她性格暴炭,嘴皮子利的很,但对他是很不错的。 贾芸边用饭,边和甄封氏还有香菱说着话,问问她在府中住的可合适。 甄封氏心中感念贾芸,又欣赏年纪轻轻能做出这番事情,尤其是这几天听说浙江几府,倭寇大面积围攻的事,都被他带兵剿灭。 这般人,又待香菱好,她是极放心的,越瞧贾芸,越觉得往后香菱跟着他能安稳渡一生。 金钏见贾芸吃的差不多,便送来温水和毛巾。 贾芸洗过脸,净了手,看到晴雯站在旁边,几天不见,越发出色,就心里暗暗道,今晚他能睡得踏实? 万一欲望战胜理智,可坏事了。 贾芸猛然想到,府城门到亥时才会关,平儿这会子应该在夫子庙附近的店铺中,正好去见见她。 想到此,贾芸便说自己还要去校场处理些事,今晚就不回来。 晴雯听到他这般,眨着水汪汪的杏眸道:“瞧瞧,大晚上都要去,二爷也这真是不嫌累。”
其实她是心疼他,但是话到嘴边总是听着带刺儿,脸上的疤,她还说给好好的上些药。 本来齐整的人儿,如今脸上挨这一下,她心里能不难受嘛,偏偏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宽慰她们三个。 这越发让她难受。 金钏听到贾芸出去,本来欢欢喜喜还说着今晚大家一起高高兴兴吃顿宵夜热闹,这会子他又要走。 她们家二爷可真是忙。 香菱便不必说了,她性子温和软糯惯了,便是心里想亲近,但性子也会让她默默放在心中。 甄封氏和几个婆子这会子收了碗筷便出去聊天做事了。留下三个姑娘跟贾芸一个爷们互相对视着。 贾芸无奈,他要是今晚不出去,怎么泄火,若是今晚睡素的,定是睡不踏实的。 看着三双恨不得黏在自己身上的眼睛,温和笑道:“往后咱们回了神京,事儿就少了。”
最惊讶的是金钏,来了金陵后河玉钏她们都见得少了,高兴结束,又疑惑起来:“二爷,为何这般说?”
晴雯道:“肯定是朝廷的事,不然二爷能随意回去?”
香菱也点头:“等定了日子,二爷可要告诉我们,也好收拾收拾。”
贾芸轻笑:“晴雯,金钏,香菱,你们明早让婆子备好早饭,爷回来吃。”
三人闻言对视一眼,又高兴起来。 晴雯伸出玉手捂着嘴,打哈欠往外走,看了眼出去的贾芸,有些恋恋不舍的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