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封《举荐书》，那时候的《举荐书》还算公允，为了向太祖皇帝示好，只要是太祖皇帝在金殿上征召的人，全都写进了《举荐书》里。经过了这一次，此后几年，朝堂之上人手还算充足，太祖皇帝也就未曾允准世家再次大规模举荐，偶尔有空缺，也是几个大臣们推荐几个人选，再由太祖皇帝亲自定夺。可是，在元启六年的时候，从京城到地方，凡是和林氏一党有牵连的，或斩或流放，朝中出现了大规模的空缺，唐悠之就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开始在各州府安插自己的人手。元启六年的那次《举荐书》之后，在各个世家的同心协力下，就传出了“非举荐不得入仕”的规矩。再靠着唐悠之的推动，愣是把《举荐书》搞成了每年选拔官员的定式。太祖在位时，还能克制他一二，进了《举荐书》的人，也不一定能入朝为官。但是唐悠之的势力越来越大，到了华康帝，也就是云霄的父亲在位的时候，《举荐书》简直就成了为官的唯一途径，而且只要入了《举荐书》，肯定会有个一官半职。云霄看着徐锦天，这可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希望不要让他失望。徐锦天毫无慌张，“太祖皇帝英明神武，我怎会有异议，大家朝堂论辩，以求真理，郭尚书虽然是刑部尚书，但也不能胡乱编制罪名。”

“我确是出生乡野，但承蒙陛下爱重，才得以一展抱负，为陛下分忧。”

“我虽不是长在京城，但年少时，也曾听闻太祖皇帝征召天下有志之士入京面圣。太祖皇帝心胸宽阔，识人用人不拘一格，彼时，可未曾听闻非要什么大臣举荐。”

“如今，我虽不才，但也熟读了这我朝的律法诏令，徐尚书所言，实在是有失偏颇。本朝并未将举荐制定为选官的途径。”

云霄在心里暗自鼓掌，不愧是他看中的人，没掉进坑里，这逻辑，这语言的艺术，简直满分。“朕认为左相所言，确有道理，郭尚书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云霄问道。“全是狡辩之言。”

郭启舟激动了，“举荐制不仅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更是历朝历代选官的不二途径。这世间的先贤大儒数百年演化来的选官制度，难道还有错了吗？”

底下的一众大儒纷纷附和：“这举荐制却为最好的选官之道，太祖皇帝也是这样做的。”

“先贤们呕心沥血，才想到此法，将世间之才归入朝中，岂能说变就变。”

“如若不加挑选，陛下岂不整天忙着接见天下学子，如何专心政务。”

……郭启舟更加得意，当代的大儒全都站在他这边，难道他还能败吗？他补充道，“自前朝起，这举荐制就有了，到如今已经是日益完善……”徐锦天立马喝问道，“前朝已灭，郭尚书此时提起，是何居心。前朝流传下来的制度就是铁律吗？前朝政务不清，庆帝昏聩，百姓名不聊生，这举荐制也不见得有多好了。”

“我自然是忠于陛下的，你不要血口喷人……”郭启舟连忙说。云霄心中暗爽，但是面上还是一片威严，“好了，说好了今日只论道理的，朕知左相忠君爱国，郭尚书也只是一时口快，左相不必动怒。”

云霄看向郭启舟，“不过，郭尚书还是慎言为好。”

郭启舟在心里骂娘，徐锦天这个小人，居然给他玩这些把戏，看来今日他是不能再多说什么了。不过，他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刚刚也给徐锦天扣了顶不敬太祖皇帝的帽子。“没用的东西。”

唐悠之暗骂道。不过，局面还在掌控之中，唐悠之说，“左相伶牙俐齿，实在是令我等叹服。郭尚书一片赤子之心，只不过他笨嘴拙舌的，还望陛下不要因此误会了他。”

“唐丞相言重了，郭尚书无心之失，朕不会介意。”

云霄说。“皇上心如明镜，自然不会受人一两句话蒙蔽。”

唐悠之说，“无论左相如何狡言善辩，陛下应该知道，自开国以来，举荐制都是为本朝选官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