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就背，回去的路还很远，我就不相信你能背这么久。叶臻磨磨蹭蹭的爬了上去，她身子也娇娇小小的，趴在身上并不觉得重。“抱着脖子，不然会掉。”

她的手就缠了上来，也不忸怩，索性调整成自己舒服的姿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陆致远的嘴角弯了一下，单纯的愉悦到了。很难想象，他们两个人岁数加起来都六十岁了，可看到这副画面依旧会觉得很青春美好。他的肩膀很宽厚，能让人放心依靠。他脚下走过的每一步都安稳的仿佛岁月静好，夜间的风微凉，他身上的温度却是暖的，淡淡的烟草香熏的人昏昏欲睡。叶臻忽然就想起了很多事情，眼睛不禁发酸，泪水渗进衣领，微微的湿润让他察觉到了。“为什么哭？”

“不过是沙子进到眼睛里……”她闷闷的声音，煞有其事。陆致远没有再问，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回答，声音带着几分怔忡，“你要是娶了妻，就该一辈子对她好。”

“恩，会对她好的。”

陆致远的声音还带着哑意。叶臻应了一声，慢慢的数落开了，“他很花心，在外面养了情人不够，还生下了孩子……他以为瞒的很好，其实错漏百出。”

她在等他坦白，他却想瞒她一辈子。“恩，是他的错，他混账。”

陆致远估计这辈子都没这么低声下气过，“那他现在想弥补，还来的及吗？”

久久，背上的人没有回答，眼泪却慢慢的止住了。“来不及了，覆水难收。”

她的语气柔和而坚定，“只望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这次轮到陆致远沉默了，沾湿的领子贴在皮肤上湿漉漉的，让人心烦意乱。“叶臻，我不欢喜。”

他得出一句结论，“所以你也不要欢喜了。”

“……”就知道他这种专制霸道的人怎么可能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叶臻重重的拍了下他的背，两只手掐着他脖子上的嫩肉不放，“你欢不欢喜又不关我的事，我管你去死！”

“撒手。”

“把我放下来，我要自己走。”

陆致远就不吭声了，背着她走了一路。走了将近三个小时，时针指向午夜十二点。背上的人原先还吵着要下来，时间一久就撑不住了，闭着眼睛又觉得暖和，睡得十分自在。她的呼吸声听着就觉得很香甜，陆致远能感觉到她呼吸的味道喷洒在耳边，他很喜欢这样的叶臻。不是面无表情的看他，眼神不再冰冷，笑起来的弧度亦没有嘲讽。这样的叶臻，他已有许久未曾见过了。后悔吗？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后悔过，那些原本寻常的事情现在想起来竟忍不住想珍藏。幸福是平淡的，可对于失去的人来说，它就是沙漠中仅剩的水源。它就像是小孩子握在手心里的糖果，一旦握住了，就不愿意松开。“当家的……”看见他回来，有人想接过手。陆致远避开，往楼上安顿好人之后才下来。大厅里的吊灯很亮，站在这里的每个人都身姿笔挺，脸上没有半丝倦怠的表情。包括穿着背心，露两膀子，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陆小弟。他瑟瑟发抖不是冻得，是怕的，源头就是那个从楼上下来的男人。“哥……”陆致远没看他，对着旁边的人吩咐了几句，讲了十几分钟都没有理他。陆修只能巴巴的听着，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哥！”

他拔高了声音，总算引起陆致远的注意。“你有什么要说的？”

陆致远使了个眼色，其他人都退出去，大厅里只剩下兄弟两人。“我才要问你要干什么！”

他严肃脸，难得没有露出那种插科打诨的笑脸。“那就应该听明白了。”

“我不明白！”

年轻人大嗓门吼得响亮，陆致远往后一靠，肌肉酸痛的感觉这才蔓延开来。“都说的这么清楚，你有什么不明白的。”

“别吼，如果你舌头还想要的话。”

他觉得有些困倦，声音都不像往常冷冽骇人了。可这并不代表陆修听到那些东西之后还能冷静下来。“哥，不过一个温恒，实在是没有必要牵连到这么多人。”

脱离家族的温恒，本来就什么也不是。“一个温恒？”

陆致远听到他这幼稚的话，有些想笑，那笑却是冷的。“我和他在外面闯荡的时候，你还在女人怀里吃奶呢！”

这话说的，陆小弟脸上一阵火辣辣，被自己的无知羞愧的。“那也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有没有必要都是我的决定，你没资格反对。”

陆致远指了指门，“滚，这段时间别让我再看见你。”

见到一次打一次。明明他没有说，可陆修就是能意会隐含的威胁。陆小弟吓得抖了抖，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我去找嫂子，你们不是只要复合就好……”“站住！”

他已经觉得够烦了，“这些事情你还不懂，等以后你就会明白。阿修，现在你该回去了，明天还有课，不要迟到。”

“我明白的。”

陆小弟补刀，“嫂子不喜欢你了，你觉得不好受，所以就迁怒到别人身上。”

“……滚。”

陆修表示他不能滚，“就算你这样做也没用的，既然嫂子不喜欢了就真的不会再点头。用强的也不行，你要死要活也不行。”

谁要死要活的了！陆致远一阵无力，他不想多说，起身就往楼上走。陆小弟坚持不懈，“我是不是戳到你痛处了，可那是事实啊，天底下又不是嫂子一个女人，哥你迟早会遇到更漂亮更温柔更善解人意的……”他连续不停顿说话的样子和麻雀有的一拼，陆致远加快步子，没几步就要摆脱掉这恼人的声音时，楼下那只麻雀却忽然静了下来。陆致远停顿住，转身往回看。陆小弟脸上的表情复杂，“大哥，我一直很崇拜你的。”

他闻言愣住，原来他已经让弟弟失望了吗？陆致远动了动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消失在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