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陆致远还没走,叶臻睁开眼就看见他站在窗边,不知在看什么,也不知是来了多久。他的背影挺直的,强韧的仿佛不能被任何事情摧毁打败。因为侧着身的缘故,叶臻只能看到半边脸,低压压的有些阴沉。她忽然就预感到了什么,手指握紧了被单,“……是要送我回去了?”
陆致远这才转过头,声音低沉,“换衣服,我带你去见他。”
叶臻愣了下,随即拿衣服跑了进去,几分钟的时间就收拾妥当出来。她直接走到了他面前,伸手讨要,“我的戒指。”
“在柜子里。”
叶臻摇了摇头,“那不是我的。”
她的眼睛很亮,陆致远移开目光的动作有丝狼狈。“早就扔了。”
“扔哪儿了?”
“垃圾桶。”
“哪个垃圾桶?”
她不依不饶的叫他的名字,“陆致远。”
“在床底。”
那天看到那枚戒指就火大,褪下来扔地上又踢到床下面去了。叶臻转身就往床底钻,再出来的时候理所当然抹了一身灰。可当她把戒指戴到手上的时候,脸上竟是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真的有这么重要?不光是想问她,陆致远也这么问自己。叶臻对于他来说,是否真的重要到无可替代了。如果没有她,他以后的人生又是否会失去光彩。“阿臻。”
“恩?”
“你对温恒来说是什么?”
叶臻愣了愣“这个,你该去问他的。”
她坐在沙发上无意识的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脸上的表情温和极了,素白脸庞尽是暖色。她喜欢的人是个幼稚鬼呢!总是吵吵嚷嚷的,有说不完的话。说爱的时候却是认真的,被那双眼睛望着,仿佛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有时候会无理取闹,有时候却很沉稳淡定。会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但一点也不讨厌。因为喜欢,所以不介意,连着缺点也变成了喜欢的那部分。那么,她对温恒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大概是很多年之后,我先走一步,他也要在后面追着跑吧……”她放慢了声音,隐约的叹息,夹杂着无尽欢喜和隐约无奈,还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涩意。陆致远觉得心头一颤,还未分胜负,竟是已觉得自己输得一败涂地。……见面的地点选在繁华的商业街,购物广场三楼的位置,日常的让人怀疑其真实性。今天是周末,所以来来往往的人群尤其多。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穿长裙的女人看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牵着妈妈手的女娃娃蹦蹦跳跳的,笑起来的时候有甜甜酒窝。一对老夫妻携着手,脸上有的只是平稳祥和,没有半点年轻人的急躁。风华正茂的少年女孩,三五成群的,嬉笑怒骂,一举一动都透着股活泼劲儿。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一个穿黑衬衫的男人身上,看他严肃着脸,一副严阵以待模样的走了进来。她看了看周围,接着把旁边瓶里的一捧塑料花拿出来扔了下去。正正好砸在那个人头上,看他抬头时的表情,皱着眉头又慢慢舒展开笑意,只顾着看她,站在原地不动了。旁边有人冷嗤了一声,叶臻装作没有听到,朝下面的人扬了扬手,嘴角挂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容。温恒见了便三步并作二步的跑了上来,看见她站在楼梯口,上前就是一个狠狠的拥抱。“对不起……”他的声音哑的厉害,“我又把你弄丢了。”
“我好想你。”
她埋在他肩膀上,找到了主心骨后委屈到要哭,“下不为例了……”这实在是一场团圆好剧,可看在陆致远眼里,无异于诛心。“说够了吗?”
“用不用给你们半个小时哭?”
两个人一顿,看向他的眼神都是一致的嫌弃,你超级煞风景好吗?……时间:五分钟之后。地点:商场拐角长椅。人物:叶臻、温恒、陆致远等及其路人。“这座广场一共有七层,目前我们在三层。”
“每层距离五米,大概七秒左右上一层。”
陆致远说到一半被人打断,温恒很诚实的提问,“你为什么忽然提这个,比跑楼梯?”
叶臻单纯的笑出了声,不过很快收了回去,装的认真倾听的样子。陆致远面无表情,眼睛里似有利刃,“准确来说,是你跑。”
“……”温恒叶臻,啊,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这栋楼建了大概有好多年了,拆掉的话却只要那么短短一瞬间。”
“布置弹药的话太浪费时间,我就想了个折中的。”
陆致远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下,“温恒,你猜我想到了什么办法。”
气氛顿时一沉,叶臻可以明显感觉到温恒握住她的手一紧,他轻松的神情此时全然不见了。究竟,是什么?温恒听到这话,下意识就看向叶臻,看见她脸上疑惑的表情。全然不知的,所以也就不会害怕。历来的恐怖袭击,以什么居多,大抵都是此类了。“警报器在七楼,天台上我给你预备了一条逃生路线。”
“我做过测试,这栋楼全部疏散至少五分钟。”
陆致远起身,看叶臻的表情复杂。那种要强迫自己下定决心割舍的东西时,有遗憾不舍也有快慰解脱。他站起来伸手想触碰叶臻的脸庞,伸到一半被温恒打了回去,这次没有生气,收回的眼神却是带着抹惋惜。“还有七分钟。”
你不是最心软吗温恒,那就去和你的伪善过一辈子。陆致远想到这里心头一阵快意,“祝你好运。”
温恒脑子里迅速划过一串串数据。他最快跑到七楼找到警报器按下也要四十秒,来回最快一分二十秒。这栋楼的人全部疏散要五分钟,他回来的五分四十秒能做什么,准备临别赠言吗,别开玩笑了!铃是一定要按的,可他不是一定要死的啊!计时却已经开始……就是现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