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心中气急,但是又不敢上前去追,只得在原地恨恨跺脚,恨不得将地上的条石都踩碎了。 直到陈唱的脚步声远去,她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对着陈唱逃走的方向狠狠骂道:“臭道士,等让姑奶奶我再次见到你,一定将你千刀万剐、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想着方才根本没有看清对方的面容,心中不免有些气馁,如此怕是当面见到了也未必能够认得出这个淫贼。 狠狠地一跺脚,又将地上的一块碎石踢了一脚,那块栗子般大小的石头疾速飞起,咔嚓一声将十几步之外的一根细竹砸断。 对了,还有声音! 那声音,就是化成灰也能认出来。 没想到这元妙观之中竟然如此的肮脏龌龊,藏有如此品行不良之人。 她越想越气,眼中渐渐浮现出一抹浓浓的杀意。 小鱼儿已经收拾好了换洗的衣物,正坐在门槛上托着香腮发呆,却见谷渡谷郎君气呼呼地回来了,脸上湿漉漉的,头发上的水珠还在,忙起身取了一条锦帕递给他。 “怎地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
谷渡胡乱地擦了把脸,坐在了一个藤编墩上,呼哧呼哧直生闷气。 小鱼儿见他神色异常,问道:“难道那温泉不合郎君的心意?”
谷渡生了一肚子的气,但是面对天真无邪的小鱼儿,却又发作不得。 为了众人都能够享受到温泉,玄妙观的道人倒是费了一番周章,安排时间。原本是想着谷渡这边先洗,然后才是王嬛她们。 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只是那些道人在知会两家的时候,并未过多地介绍对方的情况。 是以,无论是谷渡,还是王嬛都不知道双方是前后的顺序。偏偏陈唱还想打一个时间差,结果正好被谷渡撞见了。 小鱼儿颇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皱了皱眉头,又问:“难道是水太烫或者是太凉了,若是如此,小郎君应该早点告知小鱼儿,我便也不去了!”
谷渡将头转向一边,小鱼儿不放弃,也跟着走到了另一边,用近乎撒娇的口吻道:“小郎君,你倒是说说啊,那温泉究竟如何?”
“哎呀,人家还没有洗过温泉呢,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谷渡实在是被她说得不耐烦了,便道:“别人洗过的滋味!”
“啊?”
小鱼儿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不明所以,“什么叫别人洗过的滋味?”
“难道那里很多人嘛?”
小鱼儿天真地看着谷渡,“小郎君,你是和那些道士一起洗的?”
谷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可不是,那臭道士抢了先,幸亏自己发现的早,不然可不是就跟他一起洗了? 这话也是就是自己在心里想想,万万不敢说出来。 小鱼儿又眨眼道:“那道士不是说,泉水是活水嘛,可以一直流到玄妙观之外,即便你和那些道士们一起洗也没有什么啊……” 谷渡快憋出了内伤。 “小郎君,此时他们都洗完了。”
谷渡发现自己越是解释,小鱼儿的问题就越多,索性说:“嗯!”
小鱼儿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可以去了。”
说着,提着装有换洗衣物的小包袱就要出门。 谷渡急忙追上他,小鱼儿停住身,羞道:“哎呀,人家是去沐浴,你跟着做什么?”
谷渡很郁闷,跟着你,当然是保护你不被淫贼占了便宜啊。 偏偏这理由还不能正大光明地说,你说多气人…… 陈唱无意之中闯了大祸,知道自己是不能在玄妙观中再继续待下去了,便直接去找王嬛,温泉那里发生的事情自然是只字不能提的,只说已经知道了楼清漪的行踪,急着让王嬛跟他同去。 王嬛救人心切,沐浴的事情暂且搁置一旁,与陈唱急匆匆地打马而去。马良听闻消息,紧随其后。 三人到了原来那家救人的人家,在马良的逼问之下,那户人家才道出了实情。 在何老丈一家人描述之下,事情变得越来越清晰起来。 原来,那日他们所救之人正是楼清漪,这户人家也是老实人家,原本想将楼清漪送回江陵,可是不知为何,在丑时将过去之前忽然有人敲门。 敲门声急促的很,有人使劲地在外敲打着门环,大声向院子里叫嚷着让人开门。 开门是何老丈的儿子何大郎,他举着灯火出来应门,父亲何老丈不放心,也披衣跟着出来了,何老丈今年六十有二,因为常年在水上讨生活,湿气太重,腿脚并不是十分的利索。 何大郎揉着惺忪的睡眼到了门口,隔着门儿问道:“是谁啊,三更半夜的敲门?”
门外有人急声道:“是何老丈吗?我是走马镇莫老爷家里的管事。莫老爷有急事,需要连夜过江,找了半宿的船只了,结果都没有人答应。 我家老爷此番到江左是有一桩极为重要的生意,耽误不得片刻啊。我家老爷说了,只要何老丈肯渡我们过江,船资先行奉上五贯,到了江左还有五贯予以酬谢。”
何大郎见到报酬如此丰厚,便要答应,却被身后跟来的父亲拉了一把,何老丈清清嗓子对着门外之人道:“客官,我们的小船平日里就是打渔,船舱之内腥臭不堪,恐怕委屈怠慢了莫老爷。再者,老汉我腿脚不太方便,无法摇橹驾船,您还是去其他船家那里看看吧!”
只听门外的管事顿足道:“这一带但凡是能够叫得上来的船家都请过了,没人肯答应啊。都说您何老丈仗义,办事也敞亮,关键是驾船最稳当,我们老爷就看中您了!”
何大郎拉拉父亲的衣袖,十贯钱对他们这样的渔民而言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了,足以让他们换一艘更大更新的船,还上一部分的债务,而且还能剩下不少的钱补贴家用,他们现在手里的那艘船已经下水十来年了,修修补补硬撑着才坚持到了今日。 何大郎望着父亲,眼睛中露出祈求的目光。 何老丈对门外管事道:“唉……不是我不愿意帮莫老爷,实在是我们家的船年久失修,肉食在平稳的水面上行驶也就罢了,一旦遇上大一点的风浪,顷刻之间就会倾覆漏水,小老儿实在是不敢拿着莫老爷的性命开玩笑啊。”
何大郎见父亲再次拒绝,气得直跺脚,这怎么还跟钱过不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