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矮两个泼皮是副什么德行,庄五郎心知肚明,看眼下的情形,那两人多半已经是招了。 但是,庄五郎并未表现出多少的慌乱,那两人根本就没见过雇主,即便招了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要自己继续一口咬死,就不怕此事没有转机。 褚县令嘿嘿一笑道:“这可就难办了,你的两个同伙供认不讳,据他们所讲,就是你与那歹人雇主接洽的,为了赚黑心钱不惜干丧尽天良之事。 还有,本县前些年也有妇人被掳走之事,原本以为会成为无头公案,那两人却一并招了,说你们三人共制造了四起这样的案件,掳走四人。而且,在这件事中,你庄五郎就是主谋!”
庄五郎听了肺都要气炸了,苍天啊,这种无头公案都要栽赃到他的头上,还有天理吗? 他一听急了,双腿一挺便要站起来,旁边两个衙役手中水火棍交叉点地,在他膝弯里交叉下压,疼得庄五郎哎哟一声,跪在那里动弹不得。 他急急忙忙磕头道:“大人,小人冤枉,小人……大老爷小人确实冤枉啊,这些事小人从未做过,求大老爷明察秋毫!”
褚县令摆手道:“慢来,慢来,本官话还没有讲完呢。依你那两位兄弟所言,掳人之后送到何处、卖与何人都是有据可查的,人证物证本官已经去找了,相信不日便可以取证回来。”
庄五郎怒道:“他们两人血口喷人,小人从来没有做过这等事。”
这种事打死都不能认,他之所有能够成为三人之中的头领,脑子自然要好使的多。 褚县令嘿嘿一笑说道:“如此说来,眼下这案子你最多是被人利用,之前的那些案子也都与你无关?”
庄五郎连连磕头,道:“大人英明,大人英明,小的就是被人冤枉的。”
伸手一指陈唱和王嬛:“大人,这两人居心叵测,定是他们蛊惑大人对我那两个兄弟动刑,他们这才招架不住胡乱攀咬,此事当不得真啊。求大老爷主持公道!”
褚县令眼睛一眯:“如此说来,你的意思是说本官无缘无故便对你的两个兄弟动刑,是也不是?”
庄五郎忙摇头:“小人不敢!小人相信大人清正廉明,自会秉公而断!”
褚县令不语。 庄五郎又道:“小人是觉得被人诬陷,小人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们……” 他话未说完,“噌”的一声,却是兵刃出鞘的声音,惊愕之下抬头望去,见王嬛的腰刀已经拔出了一尺来长,心中恐惧,当即闭口不言。 褚县令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个家伙看似有些心机,但是跟陈小郎君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你以为还能靠着哭天抹泪地就想着蒙混过去,殊不知一步一步落入陷阱之中。”
当下褚县令清了清喉咙,肃容说道:“本官在这紫陵县三年有余,一向秉公执法,清正廉洁,治下一派兴旺,清誉有口皆碑,既不会纵容一个歹徒,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陈唱听得直想笑,褚县令的自我表扬功夫着实了得,当着这么多人,也不觉得脸红,绝对是官场老油子。 他似有深意地看了褚县令一眼。 那边褚县令被看出了心事,他干咳几声,意识到自己有些跑题,忙收住了话头,话风一转,提高了嗓门道:“庄五郎,可能你有所不知,这桩案子可不是本县的案子,是上面直接委派下来了,本官实话告诉你,结案是要上达天听的,这分量你好好掂量一番!”
庄五郎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这事儿可就大了,连皇上都知道这件案子了,那车中的女子究竟是何身份? 当时只顾着惦记着酬金了,竟然没有调查女子身份,若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褚县令暗暗咽了口唾沫,心想:“陈小郎君猜的的倒也不错,之前他竟然对我这小小的县令满不在乎,看来这泼皮的确是有所依仗的,非得皇上才能压住他背后的势力。”
他端起杯茶来抿了一口,继续道:“另据本县所知,上面不日就要派出专人前来彻查此案,如今本县还能为你说几句话,到时候上面来了人,怕是连本县都要站立在这大堂之上了,你说,我还能帮你说话吗?”
“啊?”
庄五郎心中大骇。 犹豫、彷徨、恐惧…… 种种情绪充斥,方寸大乱。 褚县令接着说道:“留给你的时间不多,本县亦是如此。本县一直不肯对你用刑,就是希望你能够改过自新。我知道你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孑然一身,可是这案子一旦坐实了,怕是要株连九族的,怕是你那死去的父母都要被‘请’出来。”
“哎呀,依着上面的意思,不光是你的父母,怕是还有你上几辈儿的先人!”
“你可知道,黄泉路的奈何桥,上层是生性良善之人才能通行,中间是善恶难定需要审判的人行走,下层则是在阳间作恶多端、种下恶业、受到恶报的人行走。桥下血河里虫蛇满布,波涛翻滚,腥风扑面,恶人鬼魂堕入河中,永世不得超生。”
“你自己掉进去倒也罢了,只怕还要连累你的先人。”
“……” 庄五郎气得都打哆嗦,这得是多大的仇恨,还要挖坟掘墓戮尸。 让已故的父母和先人们“出来”受罪,自己即使到了阴曹地府,怕是也无脸见自己先人了。 褚县令阴阴一笑,心说这陈小郎君的招数太过阴毒了。 陈唱倒是不以为然,反正也不会真的去做,但是庄五郎可不会这么认为。 这个时代的人科学知识匮乏,鬼神之说还是很有市场的。 褚县令双眼一瞪,啪地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庄五郎,我且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是招还是不招?”
两旁衙役齐声作威,一番凶神恶煞的模样,此时恰逢外面一阵风吹来,大堂之上犹如阎王殿一般,阴森森,冷飕飕的。 庄五郎浑身颤抖犹如筛糠,一半儿是吓的,一半儿是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