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与林珍宝进山外山一家比较好的餐厅,这只是瞬间的感慨,酷似一支老歌里飘出伤感的音符,当即就消逝了。然而那一刻她节衣缩食,日进两餐,省钱支助那些失学的贫困孩子。虽然生活穷困潦倒,有时忍饥挨饿,但心里总觉得甜滋滋的,挽救了一个又一个失学的儿童。墙上是一幅新绘装饰瑰丽的镀金边框,内涂着蓝绿色方块,四周雕有精致的花果,上面盘旋着神态自若的胖嘟嘟的小精灵。天花板上是金碧辉煌的镂空窗花格,簇拥着中央的一大圈明灯,夹着闪光的棱柱和镀金泥灰卷叶之间的白炽灯泡。红色的打蜡地板光亮可鉴,四面都是高大亮堂的斜边镜子,不停地辉映着那一副副身影,一张张面庞和一座座灯台。餐桌本身并不多么惹人注目,紫红色的油漆熠熠闪光。然而餐巾上印着“清香”的字样,银餐具上刻着“馥郁”的牌号,瓷器上打着“景德镇”的印纹。此外,小巧玲珑的灯台顶着红灯罩儿,闪着幽幽的光。墙壁的色彩映衬在衣服和人脸上,这一切都使得餐厅格外生辉。那一个个侍者,从鞠躬退步,到抚刀弄叉,举手投足之间都给这里平添了一分高贵优雅的气氛。他对每个人都给予精心伺候,站在一旁半躬身,侧耳倾听。双手叉在腰部,应诺道:“汤—甲鱼汤,是,一份,好。牡蛎—有—行,芦笋,甘蓝—好的。”
每个人都受到了一样的待遇,只不过是赵波浩征求了陈玉琰的意见后开口点菜的。陈玉琰张大了一双忧郁的眼睛,望着餐厅里的人琢磨着,这也许就是云南人的上流生活。有钱人就是这么打发他们的日日夜夜吗?陈玉琰有感而发地问:“波浩,你是否觉得人们这么挥霍挺可耻的呀?”
赵波浩瞪着陈玉琰看了半响,见她神情这么严肃,未免有点儿惊讶。他想自己为了表达对她的深情厚爱,咬紧牙关第一次带她来这里开开眼界,没料到她竟会说出可耻二字,便漫不经心地反问道:“是吗?”
“对,他们花钱远远超出这些东西的价值。这样摆阔气,吃顿饭,没意义。”
“既然有钱,偶尔这么花,我也觉得未尝不可,无可非议呀!”
“坏处姑且不论,但铺张浪费是不言而喻的。”
“那倒是喔。不过,你可曾知晓,来这里消费的好多是你们南方在此经商的大款哩。我也是破天荒的来这里消费一次,为了给我的求婚留下一个与众不同的,难以磨灭的烙印,今晚特地带你到别具一格的环境里来,但愿你能喜欢这个充满轻松愉快的音乐西餐厅。”
陈玉琰听到他说第一次来这里,惊得睁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寻思。赵波浩迎着她困惑的目光,微笑着问:“怎么,不信吗?真的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侍者在一旁时而鞠躬后退,时而摸摸盘子看菜还热不热,时而奢侈享受。赵波浩还想点菜,陈玉琰连忙嗔怒道:“不需要手头钱多得要这么个花法。”
“哦,真的吗?”
赵波浩第一次听到这种与众不同的态度,惊得睁大眼睛问。“是的,人并不是非得要这份高消费享受才快乐。”
赵波浩疑惑了一阵子,不过出自她口中,这句话对他还是有一定分量的,遂问道:“你认为人生最快乐的是啥时候?什么事?”
“我历经沧桑,已经变得麻木不仁了,说不出来哩。”
“梦亭,你还没回答我今晚的主题呢?而饭已经吃得差不多喽。”
“哦,结婚之事嘛,你得让我慎重思考,总不能一下子就回答你啊!毕竟我比你足足大了七岁矣!”
“年龄不是障碍,症结是你依然忘不了林珍宝,对不对?”
陈玉琰望着他,百忧并集,五味杂陈,仰头叹了一口长气,徐徐飘出一句话:“人的思想是自由的,任凭你怎么想,归根结底是我的错,我不配接受你的订婚戒。对我而言,最大的障碍是年龄,我也许不会生儿育女了,而你是独生子,你不在乎吗?令尊不在乎吗?”
“如今生活条件好了,五十岁的女人也能生出胖娃娃来,更何况你仅仅三十九岁呢。叹什么气呀?愁什么忧啊?痛快点,一句话,元旦结婚,愿意吗?”
“请容我三天时间考虑,今晚你先回家,三天后,我去看你父母,怎么样?”
“也行,请你遵守诺言。”
步出饭店,他挽着她的胳膊,扶她上车,然后送她回公司宿舍。她知道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人世间那许许多多的半个小时,以及分分秒秒,期间填满了多少悲伤无奈和不幸啊!车终于抵达公司大门口,赵波浩停稳下车,替陈玉琰打开车门,握着她的手臂,扶她出来。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他道了别。陈玉琰回到自己的宿舍后,心里一直搁着该不该结婚这事儿,她不知道他的父母肯不肯接纳一个也许不能再生育的女人哦。自己会不会再有喜,根本拿捏不定矣!此事搅得她辗转反侧,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