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坛烈酒喝完,猎王起身,摇摇晃晃得往内屋走去,似是喝得过多。话说黄逆被发现后,跑进自己屋内迅速插好门栅吹灭油灯,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泪如泉涌……今日发生之事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确实打击甚大。黄逆想到方才在村东头孩子们对自己的嘲笑。他想到干娘找到自己时对自己说的话……“……你给我记住了!你爹爹是当今天下最好的父亲!……”黄逆咬紧了牙关,双目闪过一丝寒芒……子时已过,皎洁的月光如给村子铺上一片白色纱衣,村里一片寂静,不时从兔窟山上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声。“唰……唰……”突然刮起的一阵怪风将一片黑云慢慢的朝着月亮推了过去,待月亮完全隐没在黑云当中,确又突然停下,甚是诡异。方才在村头欺负黄逆的孩子头像是晚上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从矛房出来后迷迷糊糊的朝家中走去,边走边嘀咕:“方才起来的时候月亮还明亮的很,怎的一下子不见了……咦,屋门怎么开着?我方才明明关上了的……”边嘀咕边往家门走去。“估计是没关紧,被方才那阵风吹开的……”走到门前一丈处,却突然闭口不言。因为他听见屋内有东西被翻动的声音!“有小偷!”
这是孩子头的第一反应。嗫手嗫脚闪到门边,趴在墙上伸头往屋里看去。此时月亮已露出一半,借着照进家门的微弱月光,他看到了令他肝胆俱裂的一幕……只见他突然嘴巴大张,瞳孔放大,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他看到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人……不对,是鬼!只见那只鬼手拿弯刃柴刀,还有温血从刀尖上缓缓滴落,满身鲜血如刚从血池中爬起来一般!他仍在四处翻找,似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者说……在找什么人。当那只鬼转身巡视四周的时候,在他转过身来的那一瞬间……孩子头看到一双还隐隐泛着红光的血色双目。没有瞳孔!没有人应该有的眼白!只有血一样的眼珠!这一定是鬼!一定是鬼!这不是人……孩子头面无人色,无意识的颤抖着嘴唇,往身后慢慢退去。身后不远处就是兔窟山脚下的那条小河,不知不觉已退到河边。被一个石头跘倒,又迅速爬起来转身飞快的往河里跑去……随着他落水,小河发出的“扑通!”
一声,月光又重新撒向这片大地。似乎从来未发生过什么一般。只是,这月亮隐隐有点微红……只是,空气中多了一种血腥喂……八月十五,中秋,月夕东方已有鱼肚白,眼看着就要天亮了。因今日老伴要出门,莲心起得较早。生火将昨日吃剩的兔肉热一热,扑灭灶内火苗,起身来到内房。摇醒了猎王,道:“今日你还要去那绝尘谷,快些起来,天要亮了。”
老头翻个身,刚一睁眼,突然猛地坐将起来。抽了抽鼻子,惊道:“怎会有股血腥味!”
莲心被猎王突然起身吓了一跳,听猎王一说,也微微抽鼻,道:“我今早起来也有闻到,估计是昨日杀的兔血还未干吧。”
“非也,这不是畜生的血腥,是人的!”
老头边说边迅速穿好衣裳,起身走到门外,面朝右边屋子抽抽鼻子,心头那种不安甚是强烈,直往黄逆房门走去。猎王走到门前,发现屋门虚掩,直接推门而入,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抬眼在房内一扫,心头大骇!只见左手黄逆床边地上,一件血衣赫然堆在那里!黄逆模糊中发觉有人入得自己屋内,随即醒来,撑起上身坐于床上。睁开模糊的双眼看见门口似乎站着干爹干娘,伸手揉揉眼睛,请安道:“干爹,干娘,你们怎起这么早,我……啊!血!我手上怎会有这么多血……呜呜呜……衣服上也是……好多血……呜呜呜……”黄逆眼睛稍微清晰之后,见自己双手染满鲜血,再低头一看见一件血衣堆于床边,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哭了起来。莲心早已面如死灰,站在门口看着黄逆,落泪不语。“天意!天意啊!天意……”猎王苦笑着摇头叹道,转身快步往村中走去。莲心抹抹眼泪,走进黄逆屋内,强颜欢笑着对黄逆道:“逆儿,昨日夜里作了何事你可记得?”
黄逆早已吓得不知所措,怎会想到昨日夜里做的一个噩梦竟会变成真的,哭着对干娘道:“呜呜呜呜……干娘…我不知道…呜呜呜……我昨夜一直在睡觉…只是夜间作了一个噩梦……呜呜呜…我真的以为是做梦,干娘你相信逆儿,逆儿没有说谎!呜呜呜呜……”黄逆边哭着边摇着干娘手,真是吓得不轻。“逆儿乖,干娘相信你,你且先起床洗洗,我去找你干爹商讨一下。”
莲心哽咽道。猎王回来后直接走入中间屋子,低声对莲心道:“是老张头家,夫妇二人皆被砍死,全身血肉模糊。估计是睡着之后被逆儿先一刀切断脖子断气。奇怪的是……”“什么?”
“老张头家孩子不见了……”猎王忧心重重道。“现在可如何是好?”
莲心早已乱了方寸。“村民都已发现此事,我估计那群修士昨夜肯定有所发觉,我必须马上将逆儿送去绝尘谷,晚了怕是来不及。”
猎王说完不再迟疑,迅速收拾几件衣服,然后从内屋箱子内拿出一个黑色袋子,小心放入怀中。黄逆哭了一阵,连忙起床将双手血迹洗干净,随即换套黑色粗布长衣,洗把脸之后坐在床上盯着血衣发呆,他哪里会想到自己作的一个“梦”竟然会变成现实,这使他的心灵受惊极大,早已不知所措。正想着干爹会如何处置自己时,干爹却推门而入,没做任何停留的拉起自己往门外走去。黄逆知道自己闯下祸端,也不说话,任由干爹拿着,出得门来,见干娘在门外满脸泪痕的看着自己。平日里干娘对自己甚是疼爱,昨日那一巴掌实为自己不懂事,干娘气愤不过才打了自己。黄逆看见干爹背着的包裹,知道自己可能是要出门避难,以后能不能见着干娘实属难料。黄逆挣开干爹拉着自己的手,扑到干娘怀里痛哭起来,抽涕着道:“干娘,逆儿不孝,连累了你跟干爹,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梦会是真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呜呜呜……”说完哭得更是伤心。莲心早已涕淋如雨,将黄逆的头抱在怀里,哽咽道:“逆儿乖,干娘相信你……这次出门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出门切记不可鲁莽行事,万事皆要忍耐,三思而后行……”说到此处已泣不成声。猎王心里早已急不可耐,昨晚黄逆行事必定天有异兆,因自己喝酒太多睡得太死才没发现。可这中原大陆修真者不泛道行高深之辈,恐怕已有人发觉,再不走可能就会有麻烦了,催促道:“好了,日后过节我去将他接回便是,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此去路途甚远,如若再不动身,天黑之前到不了那里,就要宿在野外了。”
莲心虽不舍,但昨日之事并非杀了人那般简单,如若自己一时之仁,恐怕他们就走不了了。莲心放开黄逆,匆忙道:“你先在此等干娘一下。”
说完转身进屋。少倾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青色包裹,走到黄逆身前帮其背上,道:“这是干娘昨日连夜帮你缝制的一身衣服加一双青靴,天凉记得加上,日后好好照顾自己,记住干娘刚才说的话。”
黄逆见干娘如此疼爱自己,为不让干娘担心,强忍着泪水抬起头,红着眸子看着干娘,道:“干娘,逆儿记住了,以后逆儿不在,就没有人帮你劈柴担水了……你一定要保重身体,逆儿过年就回来看你。”
说完低下头,肩头抽动,确是没忍住又哭了出来。一个才过十二岁的孩子,在刚知道自己爹爹已经不在了之后,又要被迫背井离乡与干娘长久分别,岂能不伤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是最为疼爱自己的干娘,个中心情,唯有体会过之人方能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