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如果是官户,那就更好了。众人津津乐道这事时,陈常君忽然认清一件事实:苏伯勉作为苏家家主,对于小辈们似乎没有太多感情,尤其是女眷。他的大家大业需要巩固,需要男丁来继承,女子们则全是作为交换条件的工具人。培养地出色,也是为嫁去苏家需要的人家,为苏家铺人脉、为他的商业帝国做垫脚石。苏伯勉并不避讳这一点,而在坐的所有人也都出谋划策,谈论谁家有适龄的小郎,他们侧重点完全不是这家的小郎有多好,而是这家多有钱、多有势、是否官户。从开始就不怎么说话的苏伯勉,此时打了鸡血般地兴奋。陈常君忽然明了,这场宴席的目的,原还是为苏岑岑选亲的推荐会。他扭头看眼身后的宋邦渊,他眼里那一点点亮光,尽管只是月光的影子,此时也在渐渐暗淡下去。陈常君不是救世主,不是皇帝,他左右不了这样的事,而且他也不能保证,苏岑岑和宋邦渊在一起的话,往后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幸福。看苏岑岑那没心没肺,还特意打扮一番、精准绝美地舞蹈,一定不知道这宴席的真实目的。苏伯勉这一席收获颇丰,好几个他想要结交却没有途径的人家,都在这宴席上搭上关系,看在章麟面子上,几个人都愿意给他去说亲。这其中也不乏陈常君的功劳,没有他,章麟也不会心情大好,更不会理会这些“烟火琐事”。陈常君看苏伯勉那一脸商人交易后的满足,心中实在不快。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他跟苏伯勉结交一下,应该也不会有人反对,往后九娘若是找麻烦,苏伯勉出面总比王久安合适许多。接下来陈常君就安安分分地吃点饭菜,时不时跟左右的人聊上两句,没多久,就打听到苏伯勉是个爱酒之人,这场宴席其实稍后还会继续。章麟和几个人敲定下讲学的固定时间后,看天色不早,就以服丧为由起身离去,一一道别时,特意嘱咐陈常君,待到他讲学时,一定要去听。这是必然的,陈常君用力点头。章麟离开后,家丁们又搬来一张桌子,一直站着的几个学生全都坐到那边去,热腾腾的饭菜也端了上来,七荤三素,十全十美。陈常君看眼面前的素菜,再看眼那边的羊肠鱼肉,登时懊恼不已。令他没想到的是,这边苏伯勉一招手,小厮们又一拥而上,将一桌子素菜撤地溜干净,之后端来各种各样美食,比学生那桌可是好多了。也就是在这时候,满桌子人舒展起来,话题也变得五花八门,上到朝堂,下到瓦里,说说笑笑,好不惬意。陈常君以为这就是宴席的终点,哪知这些人又纷纷拿来自己带的礼品,点心、香料、美酒无所不有。王久安亦拿出一盒茶膏,递给一旁的小厮,让他们去点茶。第一次来的陈常君,并不知道这般规矩,而且他还是个孩子,旁人也没觉得有何不妥,所以当陈常君拿出大半瓶茅台时,大伙除了赞美那瓶子,再无更多关心。不过从眼神还是可以看出来,他们对“半瓶酒”颇有微词。王久安伸手拿来一只螃蟹放在陈常君面前,眼神闪闪发光。九月的好时节,洞庭湖的大螃蟹!刚要低头啃,小厮们又抬来一盆盆菊花,将整个观荷轩围绕。持蟹赏菊的雅致,就这样粗犷地上演了。此时大伙聊天内容,关心的是美食、珍贵的纸笔、甚至是青楼头牌,只不过这部分聊地十分隐晦,提到最多的,也是花魁如何会喝酒,出的对子有多绝。这样一看,陈常君才觉得正常,文人骚客,无风流不成席。这边越热闹,小厮们越忙碌。陈常君望去,宋邦渊也在其中,只不过情绪低沉,想必是受到苏岑岑亲事的影响。真正敞开吃喝后,这些人也开始各种商业互吹,被吹捧最多的,已然变成苏伯勉。他脸上始终挂着笑容,时而真诚时而商务,左右逢源地应付,端着酒杯四处游走,一口一杯地干,也不见脸红微醺,似乎应酬都成了喝酒的借口。一众人对苏伯勉的酒量各种吹捧,说什么就算李白在世,也要被他喝倒,且这话还说地文绉绉的。陈常君听地直尴尬。唉,吹,你们继续吹,高兴就好。瞥见宋邦渊纤瘦的身影在旁桌忙碌,被那些年岁还小的学生支使地乱转,察觉到些许不对劲。竖起耳朵仔细听,原来这几个学生都认得宋邦渊。宋邦渊的名字,在岳州城学生界还真是有名。拉高踩低,从来都是人类的本性,从这几个学生的行为中不难看出,他们刚被陈常君压制的愤懑,此时都撒气在宋邦渊身上。虽然他们没有激烈的词语,但这种暗搓搓的行动,更让人所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