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这么健壮的马。苏岑岑别过头,见是他们俩,闪电般地就扭头过去,看也不看他俩。陈常君觉得似乎不太对劲,追上问:“苏小娘,你咋看上去气呼呼地呢?”
宋邦渊并没跟上来,留在原地看着他俩的背影。苏岑岑沉默了一会儿,反过来问:“姓宋的从哪儿弄到我家新制的糖肥皂?”
糖肥皂?陈常君直想笑,这丫头一会儿看中洗衣液,一会儿又问糖肥皂,是对洗衣服有什么执念吗?果真如此,真应该送给搓板给她。“我给他的。”
陈常君回答。“你给的?你哪来的?难不成是那日园子里伺候花草的婢女给你的?”
苏岑岑停下脚步疑问。陈常君摇头,将他俩种学田之事说来,并说明是苗道士给的。“哦。”
苏岑岑怅然地回答,随后又陷入沉思,自言自语道:“难怪如此,想来我苏家的东西他看不上眼。”
“啥?谁?”
陈常君简明地问。苏岑岑看眼陈常君,想要开口,一思量不过是个小郎,话又咽回肚子里。陈常君的好奇心彻底被激起来,他回想起自己那根拉链,于是开口对苏岑岑道:“你知不知道,上次你抢走我的那件褂子,其实还有扣子没上呢,你跟我去看看?”
苏岑岑皱了皱眉,本想早点回家,听陈常君这么一说,又按捺不住好奇心,遂就随他去前院。栓好马,两人到屋子门口时,宋邦渊已经给陈常君打好洗脸水了。宋邦渊没理会苏岑岑,放下水就去扫院子,苏岑岑想要说什么,见他爱答不理,也气地直跺脚。陈常君拉苏岑岑进屋:“别理他,他脑袋不太灵光。”
“他脑袋不灵光,谁还能灵光?”
苏岑岑不服气,脱口而出。陈常君笑了笑。哎呀呀,这小女子,是真的很喜欢宋邦渊,也不知道从前俩人有什么样的渊源。陈常君拿出拉链,给苏岑岑示范如何使用。苏岑岑上下拉了几次后,惊喜地合不拢嘴。“这个也太好了,我褙子的腰带总是松,若安上拉锁,骑马时也不用担心了。”
陈常君也满脸笑意,拿过拉链,悠悠地开口问:“那你给我讲讲糖肥皂的事,我再送你。”
提到“糖肥皂”,苏岑岑立刻又泄了气,沉默好一会儿,方恨恨地咬牙切齿地说明原委。原来,她出早操经过河边时,听到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娘子一边淘米一边跟人炫耀,说洞庭书院的宋邦渊送她一块糖肥皂。虽然在苏家,糖肥皂不算什么稀罕东西,但是在平民眼中,尤其像宋邦渊这么穷的人手中,还是很珍贵的。苏岑岑亲自看了那糖肥皂,还跟那女子确认过,对方说这糖肥皂的确是宋邦渊送她的,还是晚上……最可气的是“还一脸欢喜”。“大晚上的,他从书院跑出去,给个小娘子送糖肥皂……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苏岑岑忿忿地开口。陈常君忍着笑,想来是黄莺故意跟一众小姐妹炫耀,故意说成宋邦渊送的,才引发苏岑岑醋坛子打翻的惨案。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可这铃陈常君就能解。他直接说明,昨晚的事他全程见证,就连糖肥皂也是他主张送的,跟宋邦渊没有半点关系。苏岑岑半信半疑,提出好几个让陈常君都摸不到头脑的问题。“你说,他是不是洗衣服时候,故意少收走一件?”
“你说,你回去取糖肥皂的时候,他跟黄莺说了什么?”
“你说,他差不多天天去河边洗衣服,跟黄莺会不会日久生情?”
陈常君耐心地听完,回了一句“要不然你当个捕快吧”,之后就笑地直不起腰来。见陈常君笑地开心,苏岑岑心情也好许多,从窗户缝望过去,只见宋邦渊并未走远,而地上其实已经扫地干干净净,他却还拿着扫帚一下一下哗啦,就知道他心思不在扫院子。“那,我要说的都说了,这个归我了。”
苏岑岑拿起拉锁,毫不客气地揣进自己怀中。刚要离开,一回头,她瞥见陈常君的架子,那个粉色的水晶球还安安稳稳地在上面,非常惹眼。陈常君顺着她目光,赶紧站在她跟前:“拉锁你拿走,如果想要水晶球,你还得给我帮个忙。”
“哼,少要挟我。”
苏岑岑收回目光,准备离开。“诶,你可想好了。”
陈常君慢条斯理:“姓宋那傻子,没有资格参加贡举,要想出人头地、能娶富家小娘子,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到时候什么黄莺啊,山雀啊,八哥什么的,随便娶一个,也能生一窝娃是不是?”
苏岑岑怔住,但是对此她的确无能为力,她能想到的,无外乎是如果姓宋的傻子同意,她可以跟他私奔,反正她马术非常不错。“我也没办法。”
苏岑岑低声道,恢复平日的高冷。“我有办法。”
陈常君轻声说。苏岑岑一顿,但想一个九岁孩子,信口雌黄的年纪,怕不是又要诈自己说什么,便没有理会,径直离去。陈常君追出去:“你想通了,就来找我!咱俩做笔交易!”
苏岑岑瞥眼宋邦渊,没停脚步地离去。宋邦渊过来,欲说还休,陈常君笑呵呵地说:“估计明儿早就不用咱俩去烧水了。”
“哦?”
宋邦渊心不在焉。陈常君撇了撇嘴:“你是还想去吧?”
那几个被惩罚的学生,每天除了读书,书院里里外外的活计一样不落,陈常君偶尔在院子里调侃他们时,还是会被对方鄙视一通,但陈常君也了解到一些重要信息。如宋邦渊所言,其余地方的私学书院,品质都高过官学,唯独岳阳城不同。究其原因,一说改建洞庭书院这庙较大,能容纳下的生徒人数较多,也就导致良莠不齐,什么人都有。除此之外,洞庭书院的许多学生都是富庶家庭的纨绔子弟,他们进来的原因是家中资助书院不少银钱,所以才会导致如今的有恃无恐,以及几个夫子对这些人行为不端的视而不见。陈常君没去仔细琢麽细枝末节,但知这些家庭的资助一定数额不小,否则任哪个人,也忍受不了这群人的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