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龙把双枪插到腰间，拔出刺刀，在李二的颈动脉上轻轻一划，而后走出灶房，到堂屋拔掉他老婆嘴里的毛巾，从从容容走出他家的院门。中午时分，岳乃山终于醒了过来。他微微睁开眼睛，用不认识似的眼神看一眼围在床边的人，口中嘟嘟囔囔的说道：“快，执行命令，把，把阵地夺，回来，狗日的小，鬼子，滚回你们的小岛，向天龙，违抗军令，岳乃山，贪生怕死。”

黑子看看陈振中和向天龙，不无担心地问道：“团长，排长，参谋长怎么会这样？那个林神医不会把他脑子治坏了吧？”

向天龙见陈振中眼神也是充满疑问，说道：“你们不用担心，参谋长出现这种状况，是因为麻药的功效还没用完全消散，他的思维和记忆还处在混沌状态，就像一个醉酒的人胡言乱语一样，再过几小时就会完全清醒。”

“你怎么这么肯定？”

黑子问道。“我曾经到野战医院探望过一个战友，他做完手术两天才苏醒过来，但是神智不清，哭闹不止，一会喊着要上前线杀敌，一会要回家看望老婆孩子。由于他是脑子受伤，我当时怀疑他的脑子坏了，向医生说出我的担忧。医生向我解释是麻药的功效还没有完全消失，也可说是麻药的副作用。我有点将信将疑，结果下午再去，我的战友已经完全清醒。”

说完，向天龙帮岳乃山盖好被子。床上的岳乃山看了一眼向天龙，骂了一句“他妈的”，又扭过头沉沉睡去。“这小子，不识好人心，还敢骂我，我揍你啊。”

向天龙冲着岳乃山举起拳头。陈振中几人见状，都乐了。“振中，你感觉伤口怎么样了？”

向天龙问道。“这个林医生的药真是灵丹妙药，你看，这才多点时间，竟然可以活动了，真是匪夷所思！”

陈振中活动一下左臂。“是啊，说他是华佗在世也不过分啊，如果能把他请到我们的部队，我们将会有多少将士免受痛苦甚至牺牲啊！”

刘旺财道：“阎锡山都请不动，你能请得动？”

“为什么？”

向天龙不解。“我也只是听说而已，据说中原大战那会，阎锡山多次令人携重金上门请他为军队效力，都被他婉拒了，对此阎锡山十分恼火，曾想把他治罪，但是考虑到林善芝在原城声望很高，怕激起众怒，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不过，小鬼子这次攻打原城，晋绥军伤亡惨重，每天都有大批士兵被抬进野战医院，缺医少药，林先生听说后，自带药品，一家三口每天到医院帮忙救治伤员，不要任何报酬。据说城防司令听说后，派人给他送了几块金砖几根金条。你猜这位林先生对送东西的士兵怎么说？让司令把这些金子换成武器对付小鬼子吧。请他不去，不请他倒自己找上门去，你们说，这个林善芝是不是很奇怪啊？”

向天龙点点头，陷入沉思。“开饭了！”

鲍德旺从火炉上把一锅米饭端到地上，又从一个坛子里抓出半盆咸菜放到桌子上，帮大家盛饭。“好，大家吃饭吧。”

向天龙走到黑子跟前，“黑子，吃好饭你好好睡一觉。”

“团长，我不困。”

黑子往嘴里巴拉着米饭和咸菜。“听我说完，养足精神，晚上和我到大街上溜达溜达？”

黑子咽下嘴里的饭菜：“团长，你还有这闲情逸致？”

皇甫飞龙在黑子头上拍了一下：“你还真以为是散心呐？”

“那干什么去？”

“侦查一下小鬼子的布防情况，顺便干掉几个鬼子解解心中的闷气！”

。“中，不睡觉我也可以陪你去，奶奶的，想到能为兄弟们报仇，老子的手现在就已经发痒了。”

黑子兴奋的说。“天龙。”

床上的岳乃山低低的叫道。“醒了？感觉怎么样？”

向天龙走到岳乃山床前，俯身问道。“很好！”

岳乃山从被窝里伸出双手，眼眶湿润。向天龙紧紧握住岳乃山的双手。“这是在哪？”

“我们还在原城，在一个地洞里。”

“兄弟们还好吗？振中怎么样？”

“兄弟们都很好，振中也很好！”

“参谋长，我很好，你看。”

好像怕岳乃山不放心似的，陈振中伸展一下左臂。岳乃山点点头：“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你是我们的头，我们都要靠你带着我们出城，带着我们打鬼子，你和黑子出去，要小心！”

“乃山，我会的！”

向天龙心中一阵发烫。“参谋长，你吃点东西吧。”

三虎把一碗米饭端到床前。“呵呵，我还真的感觉有点饿了。”

岳乃山有点难为情的说道。“来，我喂你！”

向天龙接过三虎手里的碗筷，挑起一块米饭，“张嘴。”

岳乃山张嘴接住米饭，眼角滚落两颗豆大的泪珠。午夜时分，向天龙和黑子带上双枪和刺刀及几颗手雷，钻出地道，走出院子，在狭窄的巷道里往东城门而去，因为这里离东城门最近，他想先到城门附近看看。值得庆幸的是这是一个暗无星月的黑夜，空中还飘着牛毛细雨，刮着北风，颇有些寒意。原城如同一个死城，安静的令人窒息，但是偶尔响起的一两声枪响在击碎天地之间的宁静的同时令人感到在无边的黑暗之中隐藏着巨大的危险。向天龙和黑子刚要走出一个巷口，只见前面街道的路面上摇曳着几束手电筒的光柱。“隐蔽！”

向天龙拉着黑子躲避到一对堆废墟后面，两人不约而同拔出双枪。随着光柱越来越近，两人已经能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和一阵奇怪的“吱呀吱呀”的声音。“你们这些支那猪，走快点！”

一声日语的喝骂声响起。“团长，是鬼子！”

黑子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