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字时,劲风和黑影已将击上小兵的后背,小兵攻势明明已用老,但就在这刻不容缓的刹那间,突然回枪转身。只听呛的一响,枪尖挑起了黑影,竟是串佛珠。直到这时"阿弥陀佛"这短短四个字才说完,佛珠已被枪尖挑飞,但枪尖犹在嗡嗡作响,震动不绝!枪仍在震动,小兵的人却如花岗石般动也不动。天已亮了。熹微的晨光中,只见五个芒鞋白补袜的灰袍僧人自大厅外缓缓走了进来,当先一人×眉俱已苍白,在晨光中看来宛如银丝,便脸仍是白中透红,红中透白,一双眼睛更是目光炯炯,顾盼生威。他双手合什,那串珠不知怎地又回到他手上,两双手合在一起,厚如门板,显然已将佛家掌力练至炉火纯青。赵正义惊魂初定,见到这白眉僧人,立刻躬身道:不知大师法驾光临,有失远迎,多请恕罪。白眉僧人只笑了笑,目光就盯在小兵脸上,沉声道:这位檀越好快的枪。小兵道:我的枪若不快,只怕就要大师来超渡亡魂了。白眉僧人道:老僧不愿檀越多造杀孽,是以才出手,须知檀越的枪虽快,却仍快不过我佛如来的法眼。小兵道:大师的佛珠难道就能快得过如来的法眼吗?我若死在大师的佛珠下,岂非也要多一重杀孽!赵正义厉声道:好大胆,在少林护法大师面前,你也敢如此无礼?白眉僧人笑了笑,道:无妨,少年的口舌本就利于刀剑。宁云忽然笑道:心眉大师既然并不怪罪,你还不快走?赵正义冷冷道:他方才不走,此刻想走只怕太迟了!小兵道:哦,你难道还拦得住我?他嘴唇说着话,已大步走了出去。赵正义面色又变了,道:大师--田群抢着笑道:心眉大师素来慈悲为怀,怎会难为这种无知少年,让他走吧。心眉大师目光闪动,沉声道:本派掌门师兄接到自法陀寺转去的飞鸽传书,知道本门俗家弟子秦重负了重伤,立刻就令老僧兼程赶来。赵正义叹了一声,瞪着贺文海道:只可惜大师还是来迟了一步。天已很亮了,街道上行人已不少,小兵走在昨夜的积雪中,他的脚履虽轻快,心情却无比沉重。突听一人唤道:等一等--等一等这声音又清脆,又娇美,小兵不用回头,已知道是谁来了。只因街道上的人都已张大了眼睛,痴痴的望着他身后,正在走路的都停下了脚,正说话的也忘了自己在说什么。小兵没有回头,但也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一阵轻微的喘息声到他身后,一阵醉人的香气,也已飘入他心头,他也不能不回头了。宁云犹在喘息着,美丽的面庞上带着淡淡的一抹晕红。小兵的眼睛却仍冷漠得如同地上的积雪。宁云垂下头,红着脸道:我是来向你道谦的,我---小兵道:你根本没有什么好道歉的。宁云咬着嘴角,轻轻跺脚道:但那些人实在太无聊,也太无礼。小兵道:那也与你无关。宁云道:可是你救了我,我怎能--小兵道:我救了你,但却没有救他们,我救你,也并不是为了要你替他们来道歉的。小兵道:你还要说什么?宁云实在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她这一辈子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她总认为就算是冰山,在她面前也会融化。小兵道:再见。他扭头就走,但刚走了两步,宁云突又唤道:等一等,我还有话说。小兵道:你不必找我。宁云眼皮转动,道:那么,贺文海有什么不测,我该去告诉谁呢?小兵骤然回过头,道:你知不知道西门外的沈家祠堂。宁云道:你莫忘了,我在这城里已五六年。小兵道:我就住在那祠堂里,日落之前,我绝不离开。宁云:日落之后呢?默然半晌,仰面望天,缓缓道:你莫忘了,贺文海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并不多,像他这样的朋友更找不出第二个,他若死了,这世界就无趣极了。宁云叹了口气,幽幽道:我早就知道今夜你还会回来救他的,可是你要知道,无论多好的朋友,也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小兵霍然低下了头,瞪着她,一字字道:我只希望你以后永远莫要说这种话,这次我只当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