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立德、唐牧之一行人休息一晚,吃了压缩饼干和野菜。这一晚依旧是黑洞洞的一片,偶有飞禽走兽之声,但有人守夜,还算安宁。 这一路上郑立德留下了很多的标记,这次救援行动人员数目不多,稍有意外,同样有可能造成全队失联的局面,到时候就是给冯副团长添麻烦了。 大树盘根错节,露出地面的粗大树根和藤曼成为阻碍,队伍的人员再很难保持原先整齐的队形。唐牧之走在前面,黑管儿和他的队友何敬业便护在他身后。 郑立德方便起见,将唐牧之调换到了和他同排,大约两个小时前,队伍的指南针开始失灵。 在原始森林中行走时指南针失灵——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郑立德赶忙用卫星电话联系了外界,好在依然可以打通,便放下心来。 指南针是失灵不假,但以郑立德的经验不至于迷失方向,只要太阳还能升起来,凭借一路上的标记,他就有信心将队员全带回去。 只是中途有一只长蛇袭击郑立德,还好唐牧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蛇的七寸,这才保住他一条命。 原来这蛇便是“尖吻蝮”——也就是俗称的五步蛇,有近两米长,它的毒能烂肉,十分可怖。这被唐牧之一抓,尾巴狠狠地绞住不放,唐牧之只得捏死它。 “这时间不对啊!”郑立德惊魂未定道:“这个时节不该有五步蛇的,应该都在冬眠,每年三个月么,怎么回事……还是谢谢你了,小唐同志。”
唐牧之听着郑立德的言语,也有些迷惑起来,蛇类的冬眠一般从大雪到第二年的惊蛰,三个月到四个月的时间,这规律性的东西怎么可能违背呢?他伸用拇指按按蛇身,忽地有了些许想法。 “郑营长,说起来这里似乎温度见长。”
郑立德摘下帽子,那下面已经是汗水一片。“我们应当是往上走才对,海拔应该比之前高……” “确实变暖了。”
何敬业摘下手套,“搓枪也不冻手。”
郑立德、唐牧之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再往前走,只有几公里了。”
到了中午,周围的视野逐渐开阔,能看到清澈湖畔倒映着连绵大山的影子——已行至失联战士们最后到达的湖泊。 “三面环山,风平浪静……是不是到了?”
郑立德有些踌躇地看向唐牧之。 唐牧之肯定地回答他,在敌人印象里,他们就是在这边失去了战士们的踪迹。 “这么偏远,没想到他们竟然能追到这种地方。”
何敬业感叹一声,“逃命便罢了,这么做,图什么啊?”
唐牧之也不知道,他现在猜测那群失联的战士们其实夺回了至少一件古董,这才引来了恶徒们的追杀,只可惜前两天被他射杀的那个壮汉不清楚其中缘由。 “接下来还有印象么?”
郑立德问道。 “没有什么印象。”
“还有无什么细节之处?”
“也没有了。”
“那你就休息吧,寻人的工作交给战士们……” 唐牧之自然不觉得自己该受这样的优待:“让昨晚守夜的战士睡,我来寻人。”
越靠近湖边越寒冷,唐牧之全神贯注着,将手伸进湖水里试探下,十分的冰冷,简直要深进人的骨髓。 “怪事……”唐牧之心道不愧是神农架,自古以来奇妙怪异的传说不断,如今来到这么一个怪地方,明明四周温暖如春,这湖水却如此冰冷彻骨。 这湖水并不浑浊,能见度不低,只是天阴下来,见的并不清楚。唐牧之发动肉眼神通,湖泊深不见底,却见不到一条鱼,更奇妙的是,远处湖面上的叶子一动不动,像是粘在那里一般,但这湖水却不断有波纹的起伏。 战士们找了一圈,居然连脚印都没寻到一点,这真是怪了,之前哪怕在原始森林里,那群人也是有迹可循的,怎么到了这边一点人为的痕迹都没有。 唐牧之心想这不会是个类似秦岭的”气局“吧?要真是这样,那继续下去就有危险了。 所谓气局,是气体在一定时间地点内形成的封闭固定格局。简单来说,外界的气流开放,肆意蔓延侵略,而气局内的气流是按照特地规律运行的,一旦有遵守其他规则的气体格局闯进气局,便会被此气局内的气流冲击,教你适应它的规则。 故而此地和外界大不相同,可能都没有四季的变化,过去将来都是这个样子。 而唐牧之所言危险,便是因为人也是气体格局,而且是极其精妙复杂的格局,一旦自身的格局被打破,过去的状态被影响、切割……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个人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不过这里到底是不是气局还有待考虑,毕竟有时候这种异常也能用科学去解释,譬如说刚才那湖面上静止的树叶,这也有可能是波浪在上下振荡,水并不朝着波浪传播的方向移动,而叶子自然也不会跟着波浪走。 水看似会跟着波浪走,但实际上却是在原地转圈。人也是这样,郑立德一行人跋山涉水,历经辛苦,最后却没在这里发现任何东西,也是在原地转圈罢了——想到这里,战士们都展露出些许些颓唐之色。 “再找找……要再找找……”郑立德在湖边用望远镜观望了一整个下午,终究是没有半点收获。 他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之前的种种迹象都表明失联战士是往这个方向走的,到了这里,不可能什么都发现不了。 天色渐渐黑下来,郑立德呆坐在湖边,手里攥着望远镜。唐牧之知道他的想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少说十几人呢,神农架还能把他们生吞了不成? 队伍就地驻扎,晚上,唐牧之忧心郑立德,便和他一起在湖边坐着。 一夜无话——成年人不会轻易向小孩子吐露心声,尤其是当成年人苦闷的时候,沉默好于抱怨。 第二天也很快过去,依然没有半点进展。 但这天晚上郑立德对唐牧之说卫星电话出了问题,已经无法接通外界,他得不到任何指示了。 “那我们回去?”
唐牧之歪着头看向他。 郑立德皱着眉头不讲话。 …… “我们要下水。”
到了第三天,郑立德嗫嚅着说道。他整个人更加显得沧桑。 物资只够折回去了,这方面倒不必太担心,没有压缩饼干还能打野味——这是紧急避险。 队伍内第一次有了反对的声音。 其实在场的除了唐牧之,其他人基本都是游着长江长大的,但这里水前两天已经尝试下去过,深一点倒也罢了,队伍里有一套潜水服和氧气瓶。主要是冷啊,这水的温度是异常的低,一定在零度以下很低了,但就是不结冰。这种情况下哪怕唐牧之自己会游泳,又有圣人盗傍身,也怕坚持不了很长时间。 反对的声音便是唐牧之发出的,其他的战士现在都在沉默。 迅哥儿说过,凡有一个人的主张,得了赞和,是促其前进的,得了反对,是促其奋斗的,独有叫喊于生人中,而生人并无反应,既非赞同,也无反对,如置身毫无边际的荒原,无可措手的了,这是怎样的悲哀呵,我于是以我所感到者为寂寞。 现在寂寞是除唐牧之以外所有人的,他依然是最清净自在的那个,但要把人的心从毫无边际的荒原拉回来,这绝不是单他一个人能做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