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水库，是十年前张耀祖投钱修的。浇周围土地，饮村里的羊群。这个水库里，淹死过两个小孩，三年前的事儿。是张耀祖掏了一笔钱赔给了小孩的家属，水库不出事儿时是大家的，出了事儿就是张耀祖的。吃完晚饭天还没黑的傍晚这会儿，赵晨晨和张霞身边簇拥着一堆人参观破水库。一疙瘩一疙瘩黑压压的蝌蚪伏在水边，看得张霞和赵晨晨皱眉头直恶心。赵晨晨手里牵着小勇。“奶奶你看，好多小青蛙！你给我抓一只好不好？”

那不是小青蛙，是小癞蛤蟆，看着恶心，赵晨晨不给小勇抓。水库有一半边缘的栏杆被村里二流子偷走卖了废铁。大家在没了栏杆的边沿堵上上一圈儿大石头，小孩子爬不上去。小勇闹着要小青蛙，赵晨晨抱起他放到石头上，笑着说一句：“你自己去抓啊！”

文娟紧紧跟在小勇身后，文娟安顿一句：“儿子小心！”

文娟爬上石头，一个手拽住小勇的衣角，小勇蹲下身子，捏起一只尾巴没退掉的小蛤蟆，一转身扔到赵晨晨身上，笑得嘻嘻哈哈。赵晨晨嘴上微笑，眼神里一抹杀气。看一眼跟在最后面的张霞。张家族亲们围着张霞滔滔不绝诉说未来的规划。目的，让张霞多多掏钱，为村里人多做好事儿。绕着水库一圈儿转完。赵晨晨脚步放慢，挨到张霞跟前，悄悄说一句：“打发这些人离开，看着心烦！”

张霞让大哥大嫂一番劝说，将围在周围陪观的亲族们打发回家。过了一阵子，水库边就他们四个人，文娟母子和张霞赵晨晨。赵晨晨抱着小勇，亲一下他额头，满眼做奶奶的慈祥。文娟吊着的心慢慢放下来。小勇是她的亲孙子啊！文娟有一个好习惯，无论手头忙什么，到儿子睡午觉的时候，雷打不动压着儿子睡两个小时午觉。小家伙睡醒一个午觉后，玩到晚上十点过了都不瞌睡。已经到晚上十点。开了五个小时车的张霞，瞌睡得眼睛快要睁不开。赵晨晨坐五个小时车，也累得想立马躺在炕上。可周围又围上来一些看她俩稀罕的村民们，张霞和赵晨晨说一句话，他们就遐想半天。已经到十点，毕竟是下苦力的村里人，都张嘴哈欠，张霞笑着赶他们：“都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下地干活呢！”

“张总，你们明天还要玩一天么，明天到我家来吃羊肉？”

“好！去你家吃羊肉！”

这些人依依不舍回家睡觉。赵晨晨抱着小勇坐在水库边的大石头上，眼神紧盯这着绿汪汪死水一潭三个孩子围在她身边嘻嘻哈哈，孩子们的精力旺盛惊人，赵晨晨文娟陪不住。文娟不叫赵晨晨赵董事长，叫“赵姨”。“赵姨，我们回去睡觉吧，大嫂给你俩收拾出了屋子。”

赵晨晨从大石头上站起身子，腰困。张霞离她五米远，站直身子，看着眼前水库里的水面，一句话不说，心事重重。“小勇，我们回家睡觉喽！”

赵晨晨招呼一声小勇。“奶奶，我还不瞌睡！”

陪张霞文娟的张家媳妇带着两个孩子先回家。两名城里来的尊贵客人睡在自家耳房炕上，她回去再做准备，枕头被子是否是最干净的。她带着两个孩子往前走，她的大姑娘回头喊小勇：“喂！小勇，你还不回家么？”

“我和妈妈一块儿回家呀！”

小勇奶声奶气。小勇没和妈妈走在一起，被赵奶奶拉着小手，往家院方向走。还是沿着水库边走，到围栏被人拆掉的边沿。文娟和张霞走在一起，文娟对张霞有很深的一股子敬畏，没有什么轻松话题能和张霞自在聊起来。张霞主动问她：“文娟，你什么时候回铜城市？”

明知故问，再过一周，是小勇上幼儿园开学的日子。但文娟说的话，和张霞的理解不一致。“张总，我不回铜城市里，小勇在村里上幼儿园。”

“嗯？”

张霞微微吃惊，脚步放慢，眼光看向前面的小勇。奶奶拉着他，步子斜到水库边上。“张总，宋姐没告诉你我的事儿？”

张霞心里一紧，和宋珍已经四五天没有说话了，何止没说话，压根儿就没见面。见面就争执吵架，还不如不见。张霞把话题岔开，不说她和宋珍之间的事，说文娟在这里的生活。“文娟，你真带着小勇在这里生活？不嫌苦？”

张霞嘴上说话，眼光看着离她俩越来越远的赵晨晨和小勇，俩人沿着水库边沿走。文娟朝前面喊一句：“小勇，小心掉下去，往里面走啊！”

文娟想跑上去拽住儿子的小手，可身边陪着张总，张总的步子走得很慢，似乎和前面的赵晨晨故意拉开距离。但文娟心里对张总胆怯，不敢离开。再喊一句：“小勇，往里面走，小心掉进水里。”

……大嫂的儿媳妇带着两个孩子离开水库，走到家门口，看见一辆黑色车子缓缓停靠。小媳妇一眼认出是几天前来过一趟的宋珍姑娘。高兴着跑上去打招呼：“宋姐，你刚来？”

黑色阿尔法轿车旁边停着霞妹的的车子。宋珍一步跨过来，神色惊慌问一句：“莲子，张霞和赵晨晨在一起？”

“张总和赵董事长么？在水库边转悠呢！”

“文娟和小勇呢？”

“也在水库边啊！她们一起转悠，马上回来睡觉！宋姐，你们三个都睡耳房炕，宽展着呢！”

宋珍慌乱的心稍稍安稳一些。开车的路上，她想到了一百种赵晨晨对小勇下手的可能，最大可能，是悄悄抱着小勇离开！老家的人，对张霞和赵晨晨尊重有加，一口一个“张总”，一口一个“赵董事长”叫。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莲子，她们在水库边？”

“对呀，宋姐，在水库边转悠，水库要重修建，张总在现场观察。”

宋珍心里骂一句：“修建个屁水库。”

天色暗沉，小媳妇看不清宋珍脸上的惊慌，笑着问一句：“宋姐你吃了没？”

宋珍不搭理她，转身往水库方向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