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大发见他怒了，知道谈不下去了，连连叹气，最终说道：“好吧，你在这等我，我去取钱。”

他的腰包虽然鼓，却也没有那么多钱。说完，也不管庄建城，拿起外套走了出去。庄建城见刁大发走了，挤出一丝微笑，也想讲价，被杨剑林瞪了一眼，没敢开口，却走到面馆收银台前，借了电话，往家里打个电话。听对话内容，是在与庄亮的爸爸沟通。毕竟赔偿2500元钱不是小数目，需要征得弟弟的同意。挂了电话，庄明的爸爸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来，取出一摞钱，数了三遍，递给杨剑林，说：“数数吧，五千元。”

杨剑林接过来，大略摸索一下，就放进书包，好奇地问：“您身上怎么带着这么多钱？”

庄建城解释道：“过年前，我把我们兄弟做瓦匠赚的工钱都齐对（收集）了上来，本来准备这次来县城顺便找个银行存上，没想到黄汤子了（破灭了）。”

杨剑林从书包里取出一张信纸，在上面写了同意“私了”的收条，递给庄建城，嘴里说道：“庄明和庄亮本性不坏，如果跟着一个努力上进的朋友，以后能有出息；可是他俩现在却跟着刁熠然为非作歹，如果一直这样，将来肯定吃亏。”

他没有说谎，上一世庄明庄亮没有考上大学，自费上了职业学校，毕业后去干装修了，还弄得有声有色。庄建城叹了口气：“哎，孩子找谁交朋友，我们也管不了。损（斥责）他们好几次，也不往心里去。”

杨剑林微微一笑：“找谁交朋友管不了，但是，朋友讲不讲义气你可以告诉他俩。要说，这次我们为啥打架，你听他俩说没？”

庄建城说：“昨天下晚儿（傍晚）打电话的时候告诉我了，说是他俩看到你和小刁在厕所打起来了，他们和小刁是朋友，不好干瞪眼，所以才上来帮忙的。”

杨剑林摇摇头：“你看我这么老实的人，像是能和同学在厕所打架的样子吗？”

庄建城心说：你小子滑了吧唧的，哪里老实了？杨剑林不知道他的内心独白，继续说：“昨天中午我刚方便完，刁熠然和庄明庄亮把我堵在厕所，让我离班上一个女生远点。那女生是我同桌，刁熠然喜欢她，却追不到，就把气出在我身上，所以带着庄家兄弟打我一顿。”

“是非曲折我不想多说，我的意思是，这事儿是因为刁熠然引起的，庄明庄亮只是帮忙，结果把我打伤了，却需要庄先生你来赔钱。刚才刁熠然的父亲提出帮你赔钱了么？他每次开口，都想要让我少收他的钱，他提一次让我少收你的钱了么？”

这么一问，问得庄建城满脸通红，这才反应过来，这事儿自己家孩子是帮人忙的，结果惹事了，对方不仅不帮着解决，甚至连一句话也没说。杨剑林继续循循善诱：“您干一年瓦匠活，才赚2500元。您知道刁先生一年生意赚多少吗？三十万！我听刁熠然亲口说的。如果不信，你问问庄明庄亮。”

这话确实是刁熠然说的，不过少年人年轻气盛，闲着吹牛皮罢了。杨剑林估计，刁大发忙前忙后，每年能赚五万、八万就是谢天谢地了。当然，2000年时，县城里坐办公室的人工资才300到500元左右，刁大发的收入确实不少了。“既然刁先生每年能赚这么多，为啥他不肯帮你掏这五千元钱？”

杨剑林问道。“大概是因为他也不知道，你们拥捂（因为）啥打架的吧。”

庄建城不太确定地说，自己也没什么底气。“错！”

杨剑林落井下石：“是因为刁先生怪庄明庄亮带坏了他儿子！”

庄建城目瞪口呆。杨剑林说：“在刁先生眼里，他是赚大钱的，他儿子出身高贵，都是上最好的学校，请最贵的家教，结交上流人士。结果到了高中，离家远了，被庄家兄弟这些农村出来的泥腿子带坏了，开始不好好学习，到处打架，惹是生非！”

“他咋能这么想？！”

庄建城气坏了，自己家孩子帮忙，自己被讹了一笔钱，还要背上罪名！“他当然能这么想。您看，如果昨天只是刁熠然一个人找我打架，就算我打不过，还是能跑的，他不会把我打晕过去。但是，多了庄家兄弟，事情就闹大了。所以，至始至终，他没帮您压一次价格。就连您吞下那么多纸，都没想着帮你倒杯水。”

庄建城气得直拍桌子：“王八犊子！”

“否则，待会儿他把那1万元给我以后，咱俩假装你还没给我钱，看看他怎么说。如果他不肯，你就把这一情况告诉庄明庄亮，让他兄弟俩洁身自好，别再跟着刁熠然为非作歹、祸害同学了。否则下次弄出事儿来，说不定把他俩丢出去背锅坐牢了。”

杨剑林继续施展离间计。他要破坏三人小组的感情，埋下裂痕，这样以后面对的不再是团结的三个人，无论是打架还是斗智斗勇，都会简单些。这边聊着天，一直等到下午一点二十，刁熠然的爸爸才满头大汗地赶回来，见杨剑林没走，松了口气。他从包里拿出成捆的一沓钱，在手上晃了晃，说：“小杨，你怎么保证收了钱以后，不再去报案？”

杨剑林说：“首先，我如果收钱还去报案，就会彻底得罪你们三家，那你们说不定会想办法弄死我，我没必要冒这个险。其次，我可以把诊断书原件给你们，这样就算我再去医院开，时间久了医生鉴定的伤势也会变轻。最后，我可以写个字条给你们，说明这件事儿我们私了了，这样就算我报案，你们手上有纸条，公安局也不会再抓人了。”

见他说得头头是道，刁大发点头。杨剑林走到张伟那，从他手里接过诊断书原件和事先写好的纸条，在上面添上钱数，签下名字，递给刁大发。刁大发见人家居然在饭馆门口，还埋伏个同伙，知道这小子做事严谨，心里也不免有几分惊惧和佩服，乖乖把手中的钱递给杨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