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啊大叔,你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这句诗我喜欢,哈哈!”
听见对方狂妄的笑声,杨森林几乎能够想象得出,对方那副得意大笑的样子。“说正事吧森林,这次找我又有什么事?本书记是民选书记,只要是人民的问题,本书记一概都会解决!”
杨森林也没跟对方客气,径直问道:“大叔,你知道农村学校合并的事情吧?”
“额……有所耳闻!”
杨森林一听就知道对方并不清楚,连忙把石鱼小学和王老师的事情跟他说了。“原来是这个事儿啊,森林你不用担心,他们为国家做了贡献,国家肯定不会亏待的!”
杨森林:“大叔,就是你这种说法才会更让我担心!”
李沛饶:“……”李书记有点尴尬,连忙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道:“总之,这件事情我记下了。现在应该还没有最终的政策出来,不过,我可以提前想你做出保证,无论将来政策怎么变动,王老师以及跟王老师一样快要退休的农村老师,利益一定会得到优先保障的!”
有李书记这句话,杨森林心头就踏实了很多。“多谢大叔!”
“森林干嘛这么客气,我成为书记之后,还没有做微服私访,估计石鱼村的百姓都开始想念我了吧!什么时候,我再抽空去石鱼村走一趟!”
“……大叔你想衣锦还乡也走错地方了吧!”
杨森林提醒道:“石鱼村可并不是你的老家啊!”
“都一样,我走过的地方都是我的家,哈哈!”
杨森林不再给对方任何炫耀的机会,又叮嘱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他刚把电话挂断,又回想起刚才李书记说的最后一句话,心中微微一动——特么这句话听起来相当霸气啊!难不成,这李书记还有更高的想法?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十分正常。李沛饶现在才四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而且现在又是仕途得意,恐怕少不了会有那种想要平步青云的心思。杨森林两世为人,对政坛都没有怎么关注。他自认为帮不上李书记什么忙,就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祝福对方了。……下午五点过的时候,林老师家的“大夜”饭就正式开摆了。石鱼村的村民们携家带口,陆陆续续地来到帐篷底下坐下。四方桌总共摆了三十几张,林老师门口的坝子里面摆不下,又临时征用了邻居刘大叔家的坝子。甚至就连马路两边也都摆了十来桌,只给汽车留出一条不足四米宽的通行小道。在以前的时候,“摆大夜”是全村的人轮流来吃席,真的要从下午一直摆到晚上去!到现在传统慢慢淡去,很多习俗都变得更加简单和更加人性化了。现在有事,村子里面并不是每家每户都会参加的。如果隔得太远的人家,可以选择不来,没有人会说什么闲话。再加上这个时候农村的绝大多数青壮年劳动力都外出打工了,实际剩在家中的人其实并不多。因此,总共才摆了三十几桌。众人也只是来吃一顿晚饭而已,早早地就摆出来,天黑之前就会收场。等桌子全都收拾干净之后,各家再把从自家借过来的桌子给搬回去。等再过两年,连桌子都不用借了。所有的事情全都由厨师那边安排好,一车拉食材,一车拉桌椅,这些东西都用不着主人家操心。对办事情的主人来说,这样就会更加方便。当然,同时也意味着会花更多的钱……吃饭之前,杨森林早早地就占了位置,看到姜素素、王宇、李定才和卢香月几人来了,就分别喊过来坐下。他可不想听一些酒鬼的唠叨,跟几名伙伴坐在一起会更舒心一些。吃饭的时候,周围都是一片闹哄哄的声音。有人在忙着端菜,有人忙着喝酒划拳,有人在相互谈论,说村子里的谁谁又得了癌症,应该管不了多久了云云。喝酒的人和没喝酒的人,全都扯着嗓门大吼,简直震耳欲聋。各家的猫狗都闻着味赶过来,在桌子底下窜来窜去的,到处觅食。好一派热闹嘈杂的场面!杨森林虽然是农村出身,但他天生对这种场面不太感冒。坐在桌子上说句话,旁边的人都听不清楚,交流起来简直要命。他赶紧吃了饭,就带着几个伙伴一起从人群中走出来了。“森林,你刚才跟我说什么?”
李定才吃呼呼地追上来问道。杨森林看着虎娃脚上那双破了洞的胶鞋,十分不悦地皱起眉头。“李定才我问你,你每周捉黄鳝卖的那些钱,还有我每个星期给你发的五十块钱工资,都拿到哪里去了?怎么都没给自己买一双新鞋?”
杨森林一开始说要收购黄鳝的时候,李定才就是响应最积极的那个。小虎娃每周都会自己提供不下三十斤的黄鳝,再加上杨森林周末给他发的工资,十岁出头的李定才每周自己挣的钱至少都有两三百!少年挣了钱,身上的衣服鞋子却是一样都没换,让想要帮助对方的杨森林,心中生出一种挫败感。李定才像是做错了事似的,低下了头,小声说道:“我都把钱交给我妈妈了,她说要帮我保存着,等过两年我上初中的时候交学费用!”
杨森林立即就怒了:“如果到时候她不给你交学费怎么办?难道你小学毕业了就不读书了吗?”
这时候实施的是六年制义务教育,离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实施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很多农村家长在自己家小孩儿小学读完之后,一听初中要交学费,自家孩子的学习成绩又不好,立马就会让孩子放弃读书了。早早回去帮家里做农活的有,早早出去打工的也有,十六七岁就结婚的人更是不在少数。虽然读书有用的论调已经宣传开了,但并不是每一个家长都舍得花钱让自己的孩子继续读书。很明显,李定才的那两个家长,并不值得让人抱任何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