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明俨老弟派到升龙府的人多有询问安邦镇之煤矿一事，据我所知，安邦镇确有些许煤炭出产，明俨老弟若是看中，尽管要去就是。”

苏景瀚在郑主地盘的活动瞒不过郑梉的耳目，在苏景瀚频繁出入郑森身旁，成为郑森的亲信并在升龙府与郑主进行沟通后，苏景瀚的一举一动都被郑梉看在眼里。　　郑森有意派遣苏景瀚在鸿基煤矿附近搜寻消息的行为自然落入郑柞的眼中，他抛出这个话题来，郑森没有立即上钩，而是慢悠悠的点上一卷烟草，深吸一口气后，告诉了郑柞阮主给他开出的条件。　　“实不相瞒，安邦镇的土地如果清都王能够租给吾父，我想安南的局势我们不会过分插手。”

“但如果不是这样，令尊以臣下却架空君王，行僭越之事的行径，我想朝廷不会继续容忍下去的。”

郑柞的脸色一变，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郑森的意思。　　郑主把持黎朝朝政几有百年，大明从来也没怎么干涉安南的事情，除了以支持高平莫氏遏制黎朝坐大之外，对安南的内政既无力也无念干涉。　　百年都未有多动，怎的今日朝廷失去中原，偏居江南却不会容忍安南了？　　脑筋稍微动一动，郑柞就知道，这怕不是朝廷不满郑主，而是南安侯不满！　　亦或者是郑森！　　郑森没继续说话，只是嘬着卷烟紧盯郑柞，郑柞以三十八岁的年纪，却被一个二十岁的小子这样拿捏，浑身不自在。　　“吾知矣！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还需要与吾父商量一二再做决定，郑公子不会等不及吧？”

“轻便就是。”

郑柞的心情很不美丽，郑森的感觉很棒。　　郑阮双方多年的对抗却不能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这导致他们纷纷寻求外部势力的支持，郑主找了荷兰人，阮主找了葡萄牙人，但这两方给予郑阮双方的支持都极为的有限，还是不能根本性的改变战局。　　恰巧就在安南争雄的双方对峙之际，郑芝龙再度出山，以大明朝南安侯的名义据有台湾，兵进粤东、朝鲜，展露了自身强大的实力，引来了郑阮双方的目光。　　两边都不希望对方获得郑氏的支持，又都希望自己能够得到郑氏的支持，在这种情况下，郑森可操作的空间可谓非常之大。　　他没有选择帮助其中任何一方，亦或者是什么也不做，而是选择了两头通吃。　　这是强者所拥有的的权力！　　至于翻车？　　郑氏在安南的生意并不算多，即使真惹毛了其中一方，也不会受到多少影响，相反面对拥有强大舰队的郑氏，一旦得罪了郑氏，不仅敌对的一方将会获得郑氏支持，安南的海域也将会被郑氏封锁，贸易受到毁灭性打击不说，郑芝龙目前在大明的地位说不定还能鼓动大明朝廷以叛逆讨伐郑阮其中任何一方。　　这对局势微妙的安南来说，是没人能够承受的。　　郑阮两方使者在潮州就安南事与郑森进行商谈的同时，惠州的讨贼行动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中军陈辉带着施琅领两千兵马以归善县城为中心，以惠州各县为点，以东江干支流为线，开始了讨伐东江沿岸各路贼寇的行动。　　刚开始还一切顺利，归善与博罗县的贼寇遭到装备精良组织有方的郑氏军队打击，一触即溃，闻及潮州贼寇之下场，纷纷逃到临近的东莞、新安与增城等县躲避打击，但就当陈辉意气风发，要提兵沿东江往上游剿贼时，他却发现了意外。　　“为何贼寇消息远胜与我？总能在我军之前逃离，甚至还敢反过来埋伏我军？！”

河源县南四十五里处，苦竹派驿，陈辉手持鞭子，用力挥打着一名身着简装的斥候，额头青筋暴起，神色怒极。　　“禀告中军，小的已经尽力侦查，奈何那些贼人就像生了天眼一样，还未等我们靠近，就似提前得知消息般退走，我等追上也遭反击，弟兄们损失惨重啊！”

听到斥候还在狡辩，陈辉心火躁动，打了两个响鼻就要再抽鞭子，一旁的施琅见状忙上前拦下。　　“中军勿再鞭了，暑气蒸腾，弟兄们冒死侦查，何苦于他们？我看这事有蹊跷，弟兄们都按照中军的命令轻装简行，而且是昼伏夜出，就为了能够突袭成功，如此都被贼人所察，除非这贼人堪比边军精锐那般警觉，否则就是有人暗中告密！”

陈辉眯起眼睛，手中鞭子缓缓放下。　　他目光扫视着帐内的几位军将，摇了摇头：“军中不是漳泉就是潮州人，大半都是此生初次来惠州，不可能与贼人告密。”

施琅旋即跟上：“中军可是忘了？惠州知府梁招孟与当地士绅对待我们之态度...”　　“哼！怎能忘记？初来时尚是欢迎欢迎，三五日后就变了脸色，那知府倒还好，惠州的士绅...我看他们与贼人早有勾结！”

陈辉狠狠抽了一鞭子空气，咬牙道。　　“惠州不比潮州，与我闽人大有不同，颇有迥异，此地士绅为粤东少有之彪悍，中举中进士出仕者甚少，反而多有占据地方，对抗官府，琅有小见，如此等顽劣士绅，当大杀之，以为后快。”

“当然，此事或可与惠州知府商榷一二，若其奉侯爷为主，不与恶绅为伍，可推其出台前以为遮掩，据我所知，侯爷似也有震慑广州官绅之意...”　　陈辉瞥了施琅一眼，心中其实已是肯定了施琅的看法，但打杀惠州士绅到底事情较大，在没有准确证据落实有惠州士绅与贼人勾结之前，不能轻易行动。　　“此事先告知郑泰公子，得其首肯再通知大公子，大公子允许再做行动。”

帐内皆是心腹之人，陈辉就没有遮着掩着，而是敞开了说话。　　“在此之前，不要打草惊蛇，尽量收集证据，必要时刻还可露些破绽给贼人，让其尝到些许甜头，麻痹贼人。”

作为随郑芝龙起家的老将，年近四十的陈辉虽身负草莽气，读书认字也不多，但基本的军事素养还是齐备的，心中对惠州情况有了初步判断，当即做出了相应的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