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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行监国事,摄天下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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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事情往往都有或隐或现的联系,嘉兴反正后,闰六月初二这天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嘉兴府,临近的松江府与苏州府,也有过半县城闻得了镇江总兵郑芝豹统领大军向江南发起反攻一事。  一时间,人声鼎沸,路野皆传郑氏将以巨舰溯长江而上,直抵南京城下。  不待崇明、福山等地的郑军出动,苏州、松江二府内的各路乡绅豪强就都拥家丁以自保,至于陈子龙、夏允彝、顾炎武、候峒曾等人则是大举义旗,宣布支持郑芝豹推出的“护发卫国”口号,奔走联络各县绅缙,凝聚乡人散给钱粮,招募到了一批批乡兵。  在这其中,弘光朝廷中事败归乡的许多高官也相继出面,调解诸绅,以自身名望号召百姓。  如路振飞、王永祚、吴易等人,皆在弘光朝入仕,如今江南沦丧,衣冠将要被改,这些富有爱国志气,不愿委身他人与奴,期望复兴国家,开创新朝局面的官员纷纷站了出来。  还有江南各地的明军,他们本来在清兵南下渡江的大势中顺势投降,如今投降之后发现不仅备受歧视,满蒙八旗之下是汉人八旗,汉人八旗之下是在北方投降的明军,在之后是江北投降的明军,最后才是他们这些江南投降的明军。  这个顺序是包括任何方面的,而且现在还有剃他们的头发,叫他们去做那髡发倭寇一般的人,简直何其受辱。  于是,嘉定总兵吴志奎、福山副将鲁之玙举兵响应,而淮河镇总兵张士仪、淮海镇总兵张鹏翼等人则是江北明军的残部,他们不愿降清,于是退到泰州以东的如皋一带观望,因为与崇明的郑军隔海相望,所以受到了郑军的接济,这批明军的日子还算得过。  郑芝豹的命令传到崇明之后,林察与施大瑄整顿出兵的同时,就是派人通知如皋的张士仪、张鹏翼等人,以及派遣舰队进入长江,目标更是直指原先的驻地镇江金山。  “殿下,请以天下亿万百姓为重,行监国事,权摄九鼎,以定人心。”

崇明,一闻郑芝豹目标是在江南,郑军大营迅速开动起来的同时,住在崇明岛上的各路文官也都忙不失迭的向唐王朱聿键劝谏道。  无一例外,都是敦促朱聿键尽快行监国事,以免夜长梦多的。  这些文官中,除了最初和朱聿键一同上船离开的黄道周、杨天宰等寥寥几人之外,其余的都是事后不断流寓到崇明的,所以对于这些此时拍自己马屁,试图在未来的朝廷中获取地位的官员,朱聿键并不怎么感冒。  孤行监国事,非尔等劝进之功,而全在郑氏护卫也。  “思高皇创业之艰,退一尺即失一尺,为中兴恢复之计,早一时即易一时,幸切宗社之图,勿固士大夫之节。神奇不可以久旷,令旨不可以时稽。亟总瑶枢,以临魁柄。”

朱聿键清醒无比,对劝进的官员进行了照例的三辞三就,最后在黄道周为首的文官与施大瑄为首的武官拜谒下,举行了监国大典,随后称监国,权摄国事。  到这一步,他就相当于是皇帝了,因为监国的下一步就是称帝,不过朱聿键并没有像朱由崧、朱常淓那般放浪形骸,他很恭敬的请了黄道周画策,并将江南的军政大权全权托付于郑芝豹。  “黄公,敕封郑总兵以伯爵可否?”

“监国不知安平谁人主之?敕封伯爵虽是通理,却不好贸然为之,臣以为当先加郑总兵为讨虏大将军,统摄江南军队,封爵一事且问询安平意见才好。”

朱聿键点了点头,他表情虽然如故,心中却感到了掣肘。  这就是屈居人下的悲哀吗?安平距此辄近两千里,快船往返也要十数日功夫,若事事问过安平,大事如何可成?  黄道周似乎是察觉到了朱聿键的感觉,沉吟片刻,将郑氏的内情与朱聿键细细讲了一通。  对于郑氏内部的事情朱聿键在镇江上船时就有意开始打探收集了,他关心的其实还是郑森这个人,而想了解郑森,从他的师父黄道周身上来打开缺口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  以郑军为首的明军反扑,是多铎没有想到的,或者说,他猜到会有人负隅顽抗,但没想到江南的百姓会如此支持,以至于事态变得糟糕的速度堪称飞快。  闰六月初四这天,多铎正在寻思如何处置盘踞在江南近海的大部郑军时,一道极坏的消息如晴天霹雳般打来,叫多铎瞬间暴起。  “急奏,急奏!”

“禀殿下,初一日乍浦明军郑芝豹部进攻嘉兴,嘉兴汉人群起响应,城内守军只得掏出十余人!”

多铎正听着曲儿,喝着被他鄙夷的江南软茶,想着传檄而定江南之后,回到京师的风光场面呢,谁知报信的士兵当头一棒,叫醒了多铎这春秋大梦。  “你说什么?!”

“殿下,还有...”  多铎强压住怒火,满脸的不敢置信。  “还有什么,快说!”

“还有苏州、松江二府,皆是士绅军民皆反,道路为之阻断,不知其中情况,常州府江阴县据城而守,无锡、宜兴等县有民举反旗,至,至镇江也有人起兵...”  多铎抄起一旁墙上挂着的长剑,猛地抽出把桌子上的茶壶、书画砍的稀巴烂,怒极说道:“屁的民!都是逆贼,逆贼!”

“刘良佐何在?李成栋何在?告诉他们,不平了江南,本王砍他们的脑袋!”

“博洛不是在杭州?郑家的军队如何敢动嘉兴的?真真是吃了熊胆,仗着自己有几艘破船了不起,哼哼!”

多铎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为这不过是普通的反扑而已,只要自己派出大军像攻取扬州、南京、镇江那样,以满蒙八旗亲至,定能降服汉人。  当然,如果汉人还是顽抗,那他不介意效仿扬州之战,在江南大杀特杀一番。  这边消息已经快马传到南京多铎处,而在江南,郑芝豹反攻,唐王监国的事也很快传开,江南百姓对郑氏就算无甚了解,也或多或少知道郑氏舰队强悍,最适合在江南水乡作战,所以对郑芝豹的反攻颇有信心,路野汹汹,放眼望去竟然都是志在恢复的义士。  松江府,华亭县。  前兵科给事中陈子龙带着上千人的乡兵前往黄浦江畔迎接郑军将领林习山的队伍。  苏州府,嘉定县。  嘉定总兵吴志奎乘着小船带领舰队为郑军舰队领路,目标直扑太仓州。  常州府,无锡县。  苏州义军与无锡乡民里应外合,竟一举攻下了无锡县城,将反攻的大潮推到了常州府境内。  而在江阴县,城内的百姓早聚集到了一起,在典吏陈明遇以及其他乡绅的带领下据城而守,抗拒前来督促薙发的清朝官员,并不断派船向通州去传递江阴反正的消息,籍此来获取支持。  不过数日功夫,江南大部竟一时风起云涌,各路义军如雨后春笋般兴起,薙发之人讪讪不敢出门,而清军以及满清任命的官员则不是惶惶不可终日,就是被擒杀。  江南局面大好,而远在千里之外的福建大抵也是如此。  福建,安平。  郑森召集了六司长官在督政院议事,为的自然是从江南传来的杭州城破,弘光帝出降一事。  历史虽然有了一些小小的变化,不过大体还是往郑森所知道的方向发展,所以郑森依旧很有把握控制住江南的战况,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殿下,现在皇帝出降,天下不可一日无主,唐王正在崇明,可令四爷拥立其为监国,以集天下人之力抗清。”

“江南安平二地千里之遥,消息传递来回需要十余日,我们刚知道皇帝出降,再做讨论,但江南局势一日万变,不可枯等,殿下给予四爷便宜行事之权,此时应当已经拥唐王行监国事了。”

郑森听到这里,点头称是。  “路途遥远,确实不便指挥,三叔知变通,不会久等的。”

“不过孤关心的是江南战事,大家都知道,我郑氏兵马匮乏,唯水师得力,江南三万余兵,虽已是我过半兵力,却也不能面面俱到,将整个江南照顾全面。”

军务司副长史施福最先明白,或者说他只是有所猜测。  “殿下不是已派了两路兵马走建宁与福宁入浙江了吗?有唐王监国,大义在我,此二军当能速定浙东,避免兄弟闫墙,如此四爷则可全心攻取江南,不受羁绊。”

郑森眉头一抖,略带担忧道:“恐事有变,八旗兵最是厉害,若江南失利,浙东不稳,大军往何处退之?”

“有滃洲黄斌卿,此人乃我闽人,可与之共谋大事也。”

军务司长史洪旭点明关键。  其余人等察觉到讨论的事情逐渐走偏,不敢打断,于是齐齐沉默。  “黄斌卿终是外人,不足信也,要孤说,进取江南成则恢复南都,声震天下,但败则尽失江南,一退到底,二三年内再无北上可能,如若保浙东,则守成可据钱塘江御敌,进取可复杭州图苏松,徐徐图之,岂不妙哉?”

郑森缓缓说道,同时仔细观察着在座诸位的表情,他看到洪旭面有疑惑,看到施福若有所思,看到陈洪谧紧皱眉头,看到曾其五的目光射来。  郑森浅浅一笑,冲曾其五微微颔首。  “殿下不是已将江南事交给四爷负责了吗?不管是进兵江南还是...”  洪旭开口就说,然而说到一半却猛然闭上了嘴。  “怎的,中军有话直说便是。”

郑森拱手请洪旭直言,洪旭抿了抿嘴告罪道:“谨遵殿下之命,末将刚从南洋回来,不知诸事,因此妄言,望殿下责罚。”

郑森大惊失色,噌噌几步来到洪旭面前:“洪中军何出此言?若非洪中军南征北战,我郑氏何能有今日大好局面?中军请起。”

他将洪旭扶起,一脸担忧的表示:“我也是担心三叔为一时胜利所蒙蔽,怕他误入歧途,将我郑氏大军白白葬送,不过正如大家所说,江南远在千里之外,只能与四叔指挥,我等纵有奇谋,也只得坐看。”

这话说得非常耐人寻味,以至于讨论结束,督政院继续工作时,见到六司长官走过的刘国轩隐隐觉得要出什么事。  “殿下。”

“泰兄,你来了。”

郑泰点了点头,没待片刻就开口问道。  “殿下是要捧杀四爷吗?”

郑森笑了:“怎的如此说?”

郑泰舔着嘴唇,分析起来。  “殿下将江南军队给四爷指挥,陆续增援直到四爷麾下现在有三万余人,上千艘船,四爷又得拥立唐王之功,如今想必正在江南呼风唤雨,声名大振。”

“这难道不好吗?三叔声名大振就相当于是我安平郑氏名传天下了。”

“咕噜...”  郑泰咽了口唾沫,望了一眼郑森的面孔,表情依旧是平淡,看他望来,咧嘴笑了笑。  真像一个翩翩玉公子,大家纨绔啊!  可惜,这只是表象而已。  “殿下此举,恐怕会玩火自焚。”

郑森吐了口气,将卷烟点上。  “玩火自焚,是啊,自安平变以来,外界都以为我掌控郑氏,实则情况你比我清楚,对吧泰兄。”

郑泰不说话,只默默听着。  “洪中军与我共事过,其人也很清醒,才没有甚动作,但三叔呢?”

“你知道他的,三叔向来性子桀骜,他知道我把父亲软禁,控制了安平的时候,怕是气极败坏,万分想取代我呢。”

“就是二叔,对我这等大逆不道的行径应该也多有不满,如果二叔三叔暗中联络,到时候一起带着大军杀回来,我该如何自处?放出父亲请罪吗?”

郑泰不知如何回答,只觉得有些凄凉。  “你且放心,我得妈祖庇佑,能以预知未来,只需跟从我行事,必能使我郑氏位列王侯,纵使开创新朝亦无不可。”

郑森满怀自信的笑容,让郑泰感到恍惚,明明他才不过二十出头,为何这般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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