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凯听罢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学生还有一个问题,请钱大人评价一下,北方刘逸,到底是乱世枭雄还是窃国之贼。”
这个问题其实很是尖锐,钱谦益本是不愿意回答的,因为他要是在这种公开场合回答了,会对他影响颇大。
首先就是不能说好话,不然南明朝廷就容不下他,也不能说太坏的话,这帮人精明着呢!嘴上说着收复山河重整大明,实际上非常明白,没准哪天刘逸就打过来了,他们才不会给朱明陪葬。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有人出来翻旧账,他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可是已经被问到了脸上,他只好进行了回答。
“凡事要两面来看,这刘逸首先是乱臣贼子,这无可辩驳,当初于皮岛之时便养贼自重,后强取山海关、张家口,此乃不忠,眼看乱贼做大而不救驾,此乃不义,虽有出将入相之才,却无大义相匹配,倘若能够一心为国可比卫青霍去病,使我大明远迈汉唐,只可惜私心过重,使我泱泱华夏丧失了千古良机。”
他的话算是两边都找不出什么大毛病出来,从南明的角度上看,刘逸就是不忠不义的乱臣贼子,从刘逸的角度上看,又肯定了才能。
即便是朱由崧听到这些,估计也会在心中幻想,要是这个人真能辅佐自己也许真的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业。
这些学子们看到的又是另一番内容,远迈汉唐的机会,那会涌现出多少文人墨客,这个刘老六果然是千古罪人。
虽然他们并不理解其中的联系,可他们知道,每次的盛世都是文人墨客泛滥的时期。
要是刘逸在这里,一定会笑,因为盛世通常代表着生产力的强大,只有生产力才能养活更多的脱产人口。
而只有脱产人口达到一定的比例,才能创造辉煌的文明。
可要是生产力不足以满足脱产人口的消耗,便是改朝换代之时。
看古代历史,如何辨别真伪,其实也很简单,一个时期的生产力是否能够满足相应的脱产人口。
就在这个时候,那青衣小厮突然发难道:“那这几个时代,最终都是南方被北方统一,侯大人以此举例,难道是觉得如今也会走向这个局面么?”
“这!”
侯恂突然有些犯难了,这个问题算是直接问到了死穴上。
“这位小哥的问题好生犀利,不如老夫老说吧!”
钱谦益接过话头,解了侯恂的难处。
“凡事皆无定数,古代之事也要就事论事,比如自古就没有从南向北建立大一统朝代的,本朝太祖却打破了这前无古人的先例,终究还是事在人为,诸位说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
众人急忙捧上臭脚,侯恂也赔着笑不断地点头,好像这是他说出来的话一样。
“好了好了诸位!今日我等均是忙碌了一整天军国大事,今晚只谈风月,不谈国事可好啊?”
随着钱谦益的话,众多学子自然是不敢多言,许多人憋了许久才憋出一个自认为有深度的问题,这下虽然觉得可惜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那青衣小厮,越看钱谦益越是喜欢,总觉得他的身上有一种特质吸引着她。
不过钱谦益今天却是总觉得菊花发凉,心说是不是这船老了,渗上来水气,下次说什么也要好好挑选一下新船了。
随着谈论诗词歌赋,场面顿时热闹了起来,这帮文坛大家纷纷做起了评委,给这些书生们表现机会。
毕竟是读书人,每个人其实都做了许多的诗词,平日里留着,等到好机会再拿出来当做现场所做。
一来表现出水平,二来也可以装个X。
只是这批学子实在是水平有限,作品更是乏善可陈,一晚上也没有谁的作品能够拿得出手,值得他们点评一番的。
最后只能是让他们自己去打破僵局了。
就听一人对钱谦益道:“当今年青一代,要说这文采还是要说侯大人家的公子。”
钱谦益故作惊讶的看向侯恂道:“哦?侯大人这可不该藏着掖着呀。”
“犬子确有些小才,不过还是需要历练,原本想着过些时日再说。”
侯恂嘴上谦虚,鼻子都快翘上天了。
“哎!侯大人说笑了,过江咏秋,寻常人做出一首能够流传便是大才,侯公子当初可是连作八首!尤其是那句‘南极不妨为北斗,漫开老眼望京华’可是深得我心,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心态着实难得!”
钱谦益也轻抚胡须点头道:“‘南极不妨为北斗,漫开老眼望京华’嗯!这句确好!”
话到了这里,侯恂突然有了一些小心思,当即说道:“其实要说这年青一代,写诗作词还有一人,才华不在犬子之下,只是他的许多作品都未曾署名。”
在座的都是人精,立刻就有人递上话来。
“哦?既然做了却不署名,可是太差,无颜写上姓名?”
侯恂摇头道:“非也非也,其实是这人身份特殊,故而如此,诸君可先听这首‘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一首诗念完,学子们纷纷认真品读起来,即便是那青衣小厮也不禁连续念诵。
钱谦益呷了一口酒之后,也点头道:“实乃上品,不知是何人所著。”
“钱大人莫要着急,此人还有一首诗,名为《竹石》‘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钱谦益抚掌而笑道:“精彩!如此诗才当不是无名之辈。”
侯恂却看向刚才说他儿子诗才的人问道:“周大人觉得此人诗才与犬子相比如何啊?”
那叫周大人的心中将这个老不要脸的货骂了一遍又一遍,人家这两首诗你家儿子八十首也比不了啊!是!你家儿子不错,那也要看跟谁比不是!
可这个情况下他只能违心的说道:“相差不大,应是伯仲之间。”
“周大人谬赞了!要是如此,老夫也不至于让犬子低调行事好生做学问了!此人还有一阕词简直是大气磅礴,豪气干云!”
“哎呀!侯大人,就不要卖关子,这人到底是谁?”
其他人也有人不想听他故弄玄虚。
就看侯恂笑呵呵的耸耸肩道:“这便是那刘逸!”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