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等等……”多托雷的话传入越永渡耳中，让他瞳孔一缩，急忙转身想要抓住多托雷问个清楚，却落了个空。为什么是花神诞祭？这个日子有什么独特的含义吗？　　……不，现在当务之急应该不是这个吧？越永渡闭上眼，又睁开，他现在已经改变主意了，他要去净善宫，找到那位小吉祥草王，然后……带她离开须弥城。　　无论小吉祥草王是否为上一任草神大慈树王，至少她不应该留在这个是非之地，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神明对世人的爱，不应该成为架在神明脖子上的利刃。　　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对策，越永渡无奈地发现一个问题，不管他想要刺杀草神还是救走草神，都需要进到净善宫里去；而结合多托雷的话以及之前的猜测，教令院应该是会对净善宫严加看管的，那自己该怎么进去净善宫，除非自己能变得足够小，或者让别人看不见自己……　　想到这里，越永渡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昏昏欲睡的兰巴利。从理论上来讲，越永渡是可以放这个小萝卜头去净善宫见草神的，但是一来它实在是太小太弱了，独自放它去见草神，很难保证不会出什么差错；二来按照多托雷那堪比神塔那群疯子的疯劲儿，指不定他看见了兰巴利之后会对它做些什么……　　“图灵”应该是指望不上了，教令院和愚人众能干出来这种事，说背后没有“图灵”的帮助，越永渡是不信的，说不定祂也在推波助澜……　　“唉，有时候我真希望我和你一样是个无忧无虑的小萝卜头。”

越永渡叹了一口气，轻轻摸了摸兰巴利的叶片，眼下还是找个旅馆休息一下吧，明日再思考对策。　　话说刚才多托雷说是要给越永渡带路，但是现在连多托雷的影儿都没见着，越永渡有点后悔没趁多托雷亮出自己的身份之前好好利用一下他，至少也要走到旅馆前再对峙上也好啊。　　没办法，越永渡只能又硬着头皮去问过路的须弥当地人，一连问了十七八个才算是绕到了旅馆前。好巧不巧，越永渡在旅馆外遇见了迪娜泽黛和迪希雅。　　“哟，越先生，又见面了。”

迪希雅跟在迪娜泽黛身边，笑着对越永渡挥了挥手，打了一声招呼。她是陪自家小姐出来散步的，小姐回来休息了一阵后便说自己心里闷得难受，想出去走走，想来应该是被之前那番猜想给打击到了。　　“这么巧？我还以为过几日来大巴扎的时候才能遇见你们呢。”

越永渡惊讶地看着两人，他还以为迪娜泽黛会是那种回了家就会被父母保护得严严实实的深闺大小姐，谁能想到除了大巴扎，现在竟然会在旅馆门口碰上。　　“哈哈，我们家小姐虽然身体不好，但是难得来一次除了家以外的地方，倒是比往常更兴奋，就连我这个雇佣兵出身的保镖有时也会跟不上小姐的脚步呢。”

迪希雅哈哈大笑着，打趣着迪娜泽黛。而迪娜泽黛则红着脸，嗔怪地瞪了迪希雅一眼，倒像是在撒娇。　　“正好在这里遇见了你们，迪娜泽黛小姐，迪希雅小姐，我有一件事要告知于你们。”

越永渡收回了惊讶的神情，颇为严肃地对两人说着话。他往周围看了看，最后盯上了不远处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此事关系重大，我们还是去那边说吧。”

说罢，带着两人走向那处角落。　　“什么事啊？不会又是和教令院有关吧？”

迪希雅嘟囔着，她出身沙漠，本来就对教令院没多少好感，来了雨林这边后又见到教令院如此狂妄连神明也敢无视，现在这狗屁教令院竟然又害得她家小姐身体情况恶化。赤王大人在上，要是真能复活就先把教令院给扬了吧，反正这么多年也没见教令院为须弥做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贡献出来。　　“猜对了一半。”

走到无人处角落，越永渡才开口，“据我所知，教令院应该是要与来自至冬国的组织‘愚人众’联手，具体要做什么我不清楚，但是目的应该不是为了复活大慈树王……而且，不出意外，他们应该会在花神诞祭上动手。”

“花神诞祭，花神诞祭……”迪娜泽黛惨白着脸，苦笑着，“难道教令院真的就一点也不在乎小吉祥草王大人么？为什么就不肯让小吉祥草王大人安安生生快快乐乐地过一个生日呢？”

迪希雅在一旁低声安慰着她，但是这并不能让她的心情好转。　　“迪娜泽黛小姐，你知道要怎么才能进净善宫么？”

越永渡摸着下巴，向面前两人问了这么一个光是听着就让人足够头皮发麻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迪娜泽黛有些讶异，净善宫，那是小吉祥草王大人的住所，越永渡去那里干什么？“净善宫是个特殊的地方，门口被三十人团看守着。要想进去，只有得到大贤者的权限才行。”

“那我换个问题，要怎么才能得到大贤者的权限？排除成为大贤者这个选项。”

越永渡连想都不用想就放弃了最显然易见的答案，要他当教令院大贤者，那岂不是要等个百八十年？而且教令院研究的那些知识对他来说太过高深了，听都听不懂。　　“或许你能更改大贤者的权限到你的虚空终端上，不过我想这应该是不可能的。”

迪希雅开玩笑般说着。她虽然没有用过须弥城内的虚空终端，但是想想也知道大贤者的虚空终端的权限等级应该很高，保密性也会很强。　　“呃……有倒是有可能，但是我并不觉得能做到这件事的人会同意我这么做。”

多托雷也说了，“图灵”希望自己从须弥的这件事脱身，那么不管自己是想要按照原计划刺杀草神，还是改变主意后的救走草神，都算是与须弥产生较深的关联，被“图灵”知道一定不会同意自己的想法。　　“可是……虚空终端是大慈树王留给须弥的遗产，穷尽了大慈树王的智慧。就算越先生您说的那人再厉害，也不会比大慈树王还要聪明吧？”

迪娜泽黛对越永渡所说的并不抱太大希望，哪怕仙人再厉害，也只是“人”，而大慈树王可是“神”，人与神之间是存在差距的。　　“说不一定……”越永渡挑了挑眉，大慈树王大概率也是“达尔文”计划中的改造人，既然是改造人，那基础肯定还是人；但是“图灵”本质上来说是机器，运算能力虽说比不上神塔的超脑但是也算不错了。人类能不能胜过神明越永渡不清楚，但是越永渡知道的是，在他所知的历史中，机器最终打败了人类。　　现在的问题是，除了“成为大贤者”和“黑掉大贤者的虚空终端权限”这两条途径之外，还有没有第三个方法获得大贤者的权限，进入净善宫？　　“我可以知道为什么越先生您这么想进净善宫么？”

迪希雅发现越永渡一直是站在“进入净善宫”这个角度来提问的，但是一个身份不明的璃月人，初来须弥城，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想进净善宫呢？难道只是想进去参观？这回答也太可疑了吧……　　越永渡爽快地回答了迪希雅的问题，一点也不遮遮掩掩的：“去救你们的小吉祥草王啊，她不是被关在净善宫吗？不进去净善宫怎么救她？”

“？”

迪希雅和迪娜泽黛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或者这是在做梦，要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荒谬的话呢？　　“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但是越先生你真的还清醒吗？”

迪希雅就差把手放在越永渡额头上检查一下他有没有在发烧了，怎么好端端地就说起胡话来了呢？“要是你说把大贤者打一顿我还相信一些，但是救出小吉祥草王，怎么想都有些异想天开了吧……”　　“就算是打一顿大贤者这也是不可能的吧？”

迪娜泽黛对迪希雅的话感到头疼，“不过，如果越先生你真的能做到的话，我也希望你可以救救小吉祥草王大人……就当是，一位信徒的请求吧。”

“……好。”

无论是出于迪娜泽黛的请求，还是自己的愧疚，越永渡都会去拼一把，不管结果如何。　　……　　……　　旅馆的房间内，越永渡坐在床上，轻轻给兰巴利盖好被子。因为迪娜泽黛身体有恙，所以迪希雅早早就带着迪娜泽黛回去休息了，越永渡在附近逛了一会儿后才回到旅馆订了一间房。　　一道高大的人影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在越永渡身边，是“图灵”。　　“还知道来啊？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了呢。”

越永渡头也没抬，语气平淡，但是细听却能发现被隐藏起来的那点生气。　　“……抱歉。”

“图灵”对着多托雷和大贤者还能在言语交锋中占据上风，但是此刻面对越永渡，他却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有愧于越永渡，所以任何想说的话在见到越永渡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说说，你在道哪门子歉？你觉得你做错了什么吗？”

越永渡赌气，不去看“图灵”，看见“图灵”那张完美得不像真人的脸，他就会想起曾经熬了好几个晚上给“图灵”制作这张面部的女孩。女孩在“图灵”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越永渡知道，归终知道，“图灵”也知道。　　“我知道这不是主人的愿望，但是难道小主人你就不想再看到主人吗？”

“图灵”太想，太想见到女孩了，对女孩的思念已经使他违背了自己的底层代码，“在层岩巨渊地底那扇门后，你见到主人时，心跳速率增加，血液中多巴胺浓度上升，泪腺分泌出生理盐水。你也很想主人，你也很高兴能再见到主人。”

“但是假的就是假的，你就没有想过如果姐姐发现这只是一个虚假的幻境，真正的她已经死了，知道真相的她难道就不会崩溃吗？”

越永渡越说越生气，一激动就容易哭，他的声音有一点哽咽，宣示着他的愤怒，“图灵，如果你知道什么是爱的话，你就不会这么做。打着为姐姐好的旗帜为她编织一场迟早有一天会醒来的梦境，这算爱她还是在伤害她？”

“至少，在这场美好的幻梦中，醒来前她会很快乐。”

“图灵”轻声说道。如果做梦的人知道自己是在做梦，那么便会醒来，梦中的一切都会消失不见；女孩如果认识到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假的，那么这个美梦泡泡就会破裂，她自己也会因为泡泡的破裂而死去。越永渡说得没错，“图灵”的所作所为，确实会伤害到女孩本身。　　“难道你们机器都是这么固执吗？姐姐已经死了，她不会再活过来了，你和祂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明白这件事……”女孩对生的执念并不大，她很多次都无意中向越永渡提起过，她渴望有一天自己能真真切切地死去。人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等待死亡，这是女孩的原话，也是女孩的愿望之一，她对归终对越永渡说，如果有一天她死了，不要为她感到难过，因为她存在于他们的记忆中，那就算活着。　　“小主人，你确实很像主人，如果主人能够知道这些，她恐怕也会这么说。”

“图灵”想伸手去抚摸越永渡的头顶，最终还是缩了回去，“但是人类很矛盾，他们对爱的定义有许多种，你和主人理解的是一种，我与祂理解的，是另一种……”　　“行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反正说再多你也不会停止你现在做的这些事。”

越永渡用手背擦去眼泪，“不管你要做什么，总之我会去救出草神的，你就算是通知教令院和愚人众把我抓起来随便安一个什么罪名关起来也行。”

“图灵”无奈地从身后看着越永渡，就算是越永渡敢这么说，他也不会这么做啊：“我会拟造一份大贤者阿扎尔的手谕，你如果是要去净善宫，可以拿着这份手谕自由进出，行踪方面我会替你隐藏。”

“谁稀罕。”

越永渡冷哼了一声，躺下去用被子蒙住脑袋，“要走就走，没人拦你，我要睡觉了，有什么话以后也不用再和我说了。”

“晚安，做个好梦。”

“图灵”将房间里的油灯吹灭，一瞬间这间房就变得漆黑一片。越永渡闭着眼，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隔着被子听房间里的动静，他感觉到“图灵”的手在他脑袋的位置摸了摸，留下一声轻叹，这个房间彻底归于寂静。　　尽管“图灵”再怎么让越永渡生气，越永渡还是会选择原谅“图灵”，就如同“图灵”始终会尽职尽责地保护口是心非又嘴硬心软的越永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