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赤王陵之后,赛诺突然停下了,迪希雅问他怎么了,他只说:“抱歉,各位,恐怕我没办法和你们一起回阿如村了。我还要去一趟活力之家,搜集一些罪证。”
“嗐,我说什么事儿呢,原来只是因为这个啊。”
迪希雅摸了摸鼻子,爽朗一笑,“活力之家是吧?我也听说过那里,一个人去那里太危险了,不如我们和你一起走吧,大家说怎么样?”
迪希雅转头看向各位。 “我没意见。”
艾尔海森说。 “有福一起享有难你来扛……”旅行者嘴快说瓢了,还好及时反应过来补救了一句,“我的意思是,陪大风纪官去搜集罪证听起来多酷啊。”
“喂,你刚刚一定是说了什么对赛诺不利的话吧?”
派蒙转过来,颇为无语地看着旅行者,“别想耍赖,我可全都听见了。”
“旅行者可能只是口误,派蒙就原谅旅行者吧。”
越永渡眼皮跳了跳,赶紧给旅行者打圆场,“而且这活力之家,听上去应该是一个类似福利院之类的吧,我也想去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迪希雅笑了笑,没有纠正越永渡的错误认知,她又看向拉赫曼,问道:“拉赫曼,你要与我们同去吗?还是说你要回去找你的兄弟们报个信儿?”
“瞧你这话问的,我肯定是要先回营地里给我的那几个兄弟们说一下情况。”
拉赫曼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就之前我们在赤王陵里面听到的看到的这些,我想,我是时候回去给那几个没有主见的小伙子说明真相了。”
“哟,听你的意思是,你要和他们解释赤王和大慈树王之间发生的事?”
迪希雅挑了挑眉,倒是难得看见拉赫曼这家伙会这么服气地说起大慈树王,看来幻境中的“赤王”说的话对他确实带来了一些影响。 “那不然呢?”
拉赫曼没好气地用他唯一的那只眼睛朝迪希雅翻了个白眼,“要是你想和我一起回去跟那群小伙子解释,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就看到时候他们愿不愿意接受你说的话了。”
“还是算了吧。”
迪希雅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那拉赫曼你回去的时候注意流沙,我们先去活力之家了。要是你想来找我们了也可以先去阿如村,顺便替我跟坎蒂丝和村长报个平安。”
“是是是,咱们的炽鬃之狮惯会使唤人了。”
拉赫曼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说完后他自己就先笑了起来,惹得迪希雅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旁的几人就这么茫然地看着两位沙漠的儿女在这里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感觉我们傻站在这里看他们两个人傻笑真的太傻了。”
旅行者不觉得好笑,旅行者只觉得尴尬,旅行者尴尬得快要蹲下去用黄沙堆出一座赤王陵来了。 艾尔海森和赛诺悄悄点头:“我们也这么觉得。”
大风纪官和大书记官哪怕是在教令院遇到了躲不过去的应酬都没有觉得这么尴尬过,只能说有几个没心没肺的朋友确实能带来不一样的人生体验。 “要不我们悄悄走了吧,也不知道那个活力之家离这里有多远,要是离得远估计还要在沙漠过夜。”
越永渡也不想待在这里了,所以他偷偷提议道。要小心不能被迪希雅听见,听见了可就要发生不好的事了。 “走,赶紧走。”
旅行者一甩脖子上披风,拉起派蒙就往前跑,“我的每一片羽翼,都渴望着自由——!”
“哎,干什么啊旅行者,等等我!”
迪希雅听见了旅行者这这句话,转过头一看,发现旅行者已经跑出去一小段距离了,连忙出声,又回过头对拉赫曼急匆匆丢下一句,“那就这么说好了,办完各自的事儿就到阿如村聚合。”
“行吧。”
拉赫曼一摸头发,突然觉得头上有一个地方有点冷。可能是太阳快要落山了,沙漠里面冷起来了吧,拉赫曼心想。 …… …… 活力之家离赤王陵还是很有点距离的,至少到那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去活力之家的路上,越永渡和旅行者听了赛诺、迪希雅和艾尔海森这三个人轮番对活力之家这个地方的解释说明,大致明白了一点:在过去,活力之家收留了许多得了魔鳞病的病人,说是要为他们医治魔鳞病,事实上,这些病人身上的魔鳞病也确实减轻了一些,代价却是他们身上无一例外都被注射了魔神残渣。 “柯莱……也是在活力之家,被愚人众的博士抓住,做了人体试验,在身体里注射了魔神残渣。”
说到这里的时候,赛诺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他第一次见到柯莱的时候,小姑娘身上满是缠绕着沾满血迹的绷带,像只伤痕累累的小兽,对谁都不敢信任;在被他带回须弥交给提纳里医治抚养了几年后,才慢慢变得开朗活泼,只是由于童年的遭遇,还是不肯别人触碰她。 “所以你才在赤王陵的时候问越先生是不是身上有魔神残渣,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啊……”迪希雅心思敏捷,一下子就想到了在赤王陵的时候,旅行者说越永渡不是人时赛诺过于异常的反应,“这个叫博士的家伙听起来真不是个东西,居然敢往小孩子的身上注射那什么魔神残渣,还是不是人啊。”
“根据现有资料来看,很显然愚人众的这位执行官是人的几率很小。”
艾尔海森一只手抚上他右耳的耳机,冷声道,“从我知道的信息中,关于博士这个人的存在最早可以追溯到五百年前,我不认为一个正常的人类可以活到五百年之久。”
“五百年前,怎么又是五百年前。”
越永渡一听就皱起了眉头,“怎么感觉和五百年前沾上关系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说多托雷也和五百年前那场席卷提瓦特的漆黑魔灾有关系吗?不能吧……” “这情况,说不一定啊。”
旅行者咂舌,五百年前的事他已经听戴因斯雷布和越永渡讲过太多了,但是都是从他们各自的视角来述说的,至于别的地方别的人是什么样,他又从哪里知道呢? “怎么我觉着,自从遇见了越先生你,这不是人的东西我都要见得麻木了呢?”
迪希雅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替身使者之间是会相互吸引的啊。”
旅行者故作深沉地说,说完就像被人戳中了笑穴一样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无声地狂笑,搞得派蒙都要怀疑旅行者是不是被活力之家残留的病毒给整得疯癫了。 “你在发话之前似乎从不思考,我在给你时间弥补。”
艾尔海森看上去还是那么冷静,但是他话里的讽刺意味听上去就没那么冷静了,“下次开口之前请减少不必要的形容,这会为我们之间的沟通带来无可避免的危害。”
“旅行者,下次还是用大家都听得懂的话来说吧。”
越永渡扶额,“虽然我也听不懂,但是我大概能明白你想说‘同类相吸’是吧?”
“嗯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旅行者含糊其辞,他从地上站起来,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所以我们现在是要进去活力之家搜集博士做人体试验的罪证吗?不过看上去,这个活力之家已经完全荒废了啊……”说着,旅行者指了指不远处那几座破败的建筑物。 “是啊,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赛诺攥紧的拳头又松开了,他注视着那片废墟一样的破落建筑,“柯莱现在也长大了,逃离了这个噩梦一般的地方。但是凭什么博士那个混蛋还能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教令院,柯莱只能忍受魔神残渣和魔鳞病带给她的双重痛苦?凭什么?”
“那个混蛋根本就不配活着!我不管他是不是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上,我就一定要让他受到审判!”
说到最后,赛诺握紧了另一只手上的长枪,他心头怒火在来到活力之家后就一直难以抑制,他是真的见过柯莱那孩子是如何忍受痛苦的。如果赛诺见过前文明时代属于第七艺术的一部影片,他就会说:凭什么好人就活该被枪指着? “好,我信你有这个勇气和魄力,但是,你以为这是一件轻松的事吗?”
艾尔海森放下他摸着耳机的右手,“博士现在的身份是愚人众执行官,明面上来说,他们代行的是至冬女皇,冰神的意志。赛诺,你有没有想过,惹怒博士,极有可能代表会惹怒愚人众背后的冰神,到时候你怎么办?柯莱怎么办?我们现在要救的小吉祥草王甚至须弥,能顶住这样的压力吗?”
“你觉得你是问心无愧,替天行道,履行你作为须弥教令院大风纪官的职责,到时候不知道实情的人会怎么看你?我从来没有想过堂堂大风纪官会因为一时冲动不计后果地想去干一件事,这是愚蠢的表现。”
艾尔海森从来就没有对让人类一直保持理智这件事有太大的信任,但是至少,他曾经以为赛诺作为大风纪官,会和别人不一样;现在看来,只要赛诺还有最基础的七情六欲,他就永远也不会做到绝对的理智。 “那个,艾尔海森……”派蒙见艾尔海森情绪有点激动,怕他会和赛诺吵起来,有点想劝架,但是又不敢,“你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要不,我们还是先进去活力之家看看再说吧?这、这外面多冷啊……” “……”赛诺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如果不是派蒙出声,他刚才在极端愤怒之下真的会和艾尔海森打起来。但是冷静下来后,赛诺觉得艾尔海森说得有道理,博士一已经不太可能是人了,二愚人众的主场不在须弥,三教令院现在在和博士合作而小吉祥草王被困净善宫,这三方面的考量足以让他暂时放下替柯莱报仇的欲望,现在还不是时候,贸然行动只会被博士和教令院抓住把柄。 “是、是啊,我们还要早点回去给坎蒂丝和村长他们报平安呢。”
迪希雅的冷汗都流了下来,她其实并不是很擅长劝架,尤其其中一方还是艾尔海森这种十分有个性的人,迪希雅更是连他们在吵什么都不想去听,头疼。 “我们来活力之家的最初目的是找到博士做人体试验的证据,而不是替人报仇,赛诺,我希望接下来在探查活力之家的时候你可以想明白这一点。”
艾尔海森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接下来只能看赛诺能不能听进去艾尔海森的话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我再不懂你的意思那我在教令院这么多年就白学了。”
赛诺收起长枪,朝前面最中间那个明显要大得多的建筑走去,“看我做什么?我看上去像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吗?”
后面这句话赛诺是对着其他三人说的,他们在感慨这就是男人之间的友谊吗感觉真是奇妙啊。 “哪能啊,看你长得帅呗。”
旅行者摆了摆手。 赛诺:“……我谢谢你啊,旅行者。”
头一次被人夸帅,赛诺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点微妙,这也太敷衍了吧。 远处,一只瞳孔血红、浑身漆黑的乌鸦停在一棵枯死的树上,它的眼睛一直盯着这几个人。乌鸦一动不动,如果不是瞳孔还在随着几人的移动而有些许变化的话,估计被人看了去还以为这是一只假的乌鸦呢。 在注视着旅行者他们走进了破败的建筑后,乌鸦终于有了动静,它张开双翼,在空中扑棱了几下便往更远的地方飞去。奇怪的是,乌鸦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过声音,就像它根本没有发声系统一样。 走在最后的艾尔海森,在乌鸦飞走后,突然转头看向乌鸦飞走的地方,若有所思。他不知道这只乌鸦观察了他们多久,至少在他发现异样的时候,乌鸦就停在枯树上注视着他们呢。 只是,艾尔海森有一点不明白的是,终焉之后的提瓦特,怎么还有乌鸦这种前文明不祥象征的动物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