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哄”的一下向后让开，把林佳茵显到前面来。程子华拉着她想要往后走，被拦住了。林佳茵递了个坚定眼神给程子华，回头对尚膳亭那时尚大姐说：“出头不出头的，不敢当。但是阿姨，您既然能开药膳坊卖药膳，应该知道我们这边按规矩是要保留汤渣以验成色的吧？把汤渣捣个稀碎，别的不说，给人第一印象，怕就是不太实诚？”

穿着高跟鞋，圆规似的脚往前迈了一步，时尚大姐盯着林佳茵说：“靓女，我这是煲融了的汤渣！”

却已经蹲在地上，开始划拉地上的东西，林佳茵拧着眉毛，细细分辨，“鸡脚猪骨，还有三五星带皮肥肉……虽然肥腻了一点，但增加汤鲜香厚味，尚算合理。但这些草屑木片……闻着是有中药味的，哈哈，五指毛桃加孩儿参的味儿，就算这两三片灵芝值几个钱，进货价可高可低。高的几千块一斤，低的那种，土特产展销会里一百几十块一斤的也有……我算你用的是最好的，你这儿也就比指甲盖强点有限啊，一斤够你用一年了吧？大姐，你竟然敢用这种东西卖大几百一碗？”

没想到被林佳茵三言两语揭得一清二楚，周围围观的人顿时齐声嘘起了时尚大姐。　　“哇，好过去抢啊……”　　“几百一碗五指毛桃煲鸡脚，难怪要砸碎了汤料啦。”

“阿姐，看你斯斯文文的，真是好眉好貌生沙虱。这样的东西都好意思拿出来卖，还卖给病人，快点儿收拾铺盖关店走人啦！”

“这黑店叫啥名字来着？”

“尚膳亭啊……呐，传单在这儿。”

“传单印得倒是挺漂亮的啊！”

“广告广告，九假一真就叫广告啦。你信了你就死了……”　　“那倒是……”　　吵吵嚷嚷，群情汹涌的，时尚大姐倒是不十分惊慌，眼珠子转了转，说：“那我把多收你的钱退你就是了。也不能说是我的东西吃死人吧。你也看出来了，猪骨鸡脚五指毛桃，吃不坏人的，老少咸宜啊！”

林佳茵说：“不对……”　　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已经带着几分感激地，那富态大妈对林佳茵说：“靓女，多谢你仗义执言啦。本来这件事就跟你没有关系的，谢谢你啦。他们就是奸商，拿普通汤料来呃神骗鬼的！阿仔，打电话给工商和警察！”

早就拿出手机的富态大妈的儿子大声应道：“好！”

尚膳亭那男青年急眼了，冲上前来要夺手机。富态大妈儿子动作敏捷，往后一仰，举起手机，大声说：“是不是要动手啊？”

尚膳亭男青年倒是硬生生停下了，说：“有话好好说！要不要赶尽杀绝啊？”

林佳茵盯着那些汤渣，制止道：“两位别冲动啊！谁先动手谁有理变没理！虽然我看不出这些草头木根有什么问题，不过还有个办法——可以找一个味觉灵敏的人来尝味辨别！”

她这话一出来，大家都愣住了。　　尚膳亭男青年满脸冷笑：“靓女，你是不是TVB煲多了啊？你以为真的有……食神啊？”

“我倒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程子华主动站出来，说，“我觉得可以试试，本人的味觉还行。”

尚膳亭男青年扬起一边眉毛，不善地看着他：“什么叫还行？”

思忖了一下下，程子华说：“我的味蕾数量比一般人多很多，简单来说，我的味觉是真的比别人灵。反正都吵了这么久了，我可以帮你们这个忙……”　　还真的直接把地上那破了的煲底捡了起来，连同里面的残渣败水一起怼到程子华面前，带着很是明显的挑衅，尚膳亭男青年扬着下巴说：“那你就来试试看啊！来来来！干净勺子在这儿！”

林佳茵大喊：“喂！你怎么可以这样！”

接过男青年递过来的一次性小勺子，程子华仔细地尝了尝味。对周围发出的喧哗置若罔闻，程子华毫不犹豫地说：“你的灵芝，怕真的就是展销会里50块钱买回来的吧？”

尚膳亭男青年脸色“刷”的垮下来了，冷着脸说：“你说啥呢？”

程子华说：“野生灵芝王通常只有小拇指大小，漆亮黑皮，梗硬如铁。你刻意选了小朵的灵芝来假冒野生灵芝王，但是梗是很粗的，这是外观。我相信我的助……我的朋友已经发现了，只是她是女孩儿，可能出于某些顾虑，不敢直说出来罢了。还有就是味道，野生灵芝王煲过了之后，是有一点酸味回甘的。不懂行的人，会误认为是被硫磺熏过才有的味道，实际上是灵芝天生的……这一煲里恰恰就缺乏了那一点酸味，过于干净了。”

随着他娓娓道来，原本嬉笑看热闹的人群，靠得最近的那些，不由自主地点起了头。之前跟林佳茵搭讪的爆炸头阿姨，比着大拇哥叫得最大声：“冇错啊，灵芝就是带一点酸的，放得多了还会发苦。靓女靓仔果然有料到！这样都能吃出来！”

程子华紧接着又说：“不过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五指毛桃上，五指毛桃算是常见的汤料了……恰恰因为它们常见，很多人忽略了它们的味道。其实不同等级的五指毛桃，味道差别极大。最上品的五指毛桃，是在琼州五指山深处，贴着野生沉香树生长的，染了沉香药气。制作晒干之后，煲汤会带了一丝沉香的醇厚悠长。这种是汤药两便的。必要的时候，还能够做药用。”

“稍为次一些的，是在山里依着百年大树底下长着的，粗根细毛大叶，制好了之后煲汤，滋润甘甜。最差的，就是不俱那块泥地坟圈上面野生的，挖出来煲汤，运气好的话，就会清甜好喝。运气不好，就会带着泥腥味。”

旁边一圈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有的忍不住轻轻拍起手来，还有人拿起手机就开始拍视频。眼神里明显怯了三分，尚膳亭男青年说：“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话锋一转，程子华说：“但……这儿汤里的，是另一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