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默默地低下脑袋，俨然一副不愿搭理她的模样。　　夜里寂静，他飞快地在她唇上亲了口，占完便宜，他把门推进门，麻溜地走了。　　潇湘再抬起头时，沈淮迹已经走远了。　　她皱着眉，觉得他很流氓！　　潇湘关上门，抬起手背抹了抹嘴巴，抬脚往屋里走。　　挂了视频，潇湘关灯休息。　　翌日一早回到学校，林酿逼供，“说！真的跟沈淮迹只是朋友？”

那句“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在耳边回荡。　　她僵硬地说，“应该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

下一秒，从窗外递进来了一杯豆浆和两个烧麦，沈淮迹那张略有些秀气的脸闯进视线里，“早餐。”

潇湘懵了下，“我吃过了啊。”

“再吃一份。”

说完，他就走了。　　那模样，看起来有点酷酷的。　　潇湘忍不住笑了两声，总觉得他是在为昨晚的事情道歉，只是迷茫地找不到法子。　　林酿在旁边看着，“你们这关系……挺复杂的啊。”

“别瞎说。”

年少轻狂，说不定过了这新鲜感，他就不喜欢她了。　　她那么木讷，有心脏病还短命，谁喜欢她谁倒霉，哪个男孩子愿意为一见钟情的女孩子搭上一辈子啊。　　她轻笑，无理绪地摇头。　　高三，学业紧张，潇湘基础不好，去找沈淮迹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每每去他们班，班里总会有男生起哄。　　时间久了，大家见他们真的一点都不像是谈恋爱的样子，也就没起哄。　　中午放学，林酿拦住了潇湘的去路，“我说你这姑娘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啊，我看人家大佬挺喜欢你的，你不要总把自己圈在一个圈子里嘛，天天蒙头学习，要是没有人家大佬，你不还是那个嘤嘤怪吗。”

“嘤嘤怪”这三个字在网上很流行，潇湘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点了点头，“我跟他，不合适。”

之前还觉得是年纪的问题，但现在，她觉得是性格不合适。　　她总觉得，他们之间依旧有距离感。　　高高在上如神祇。　　卑微如同细尘埃。　　优秀的人应该值得优秀的人去喜欢，哪里能轮得到她这么差劲的人。　　今天潇湘没有人来接，沈淮迹送她回家。　　潇湘的家离学校不远，走十几分钟就到了。　　但她步子小，十几分钟的路程被她磨出半个小时来。　　街道上人来人往，沈淮迹下意识想去牵潇湘的手。　　第一次，她避开了。　　他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他眼底划过一抹惊讶，偏头看她，“怎么了吗？心情不好？”

“没有。”

潇湘两手揣进裙子侧边的口袋，裙子宽松没版型，她这一揣，裙子撑起的弧度显孕态。　　沈淮迹脸色并不怎么好看，“那你怎么不让我牵？”

不让亲不让抱的，连牵手都不可以了。　　烦。　　潇湘低着头，看着脚上的蝴蝶结，“我很谢谢你在学校对我的帮助，也很谢谢你对我学习上的辅导，还有生活上一些无微……”　　话还没说完，她被打断。　　“直接点。”

潇湘第一次见沈淮迹生气，没想到是因为不让他牵手，这一下，她更觉得他接近她真的只是想占她便宜。　　她一横，背着书包往公交车站方向走去。　　沈淮迹眉头突突跳，他把人给拉了回来，“我语气不好，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潇湘抬头看他，眼神冷冷地。　　沈淮迹是真的没办法了，“我就想跟你牵个手你发什么脾气？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潇湘更不理解了，“明明是你先发脾气。”

“是我是我。”

说着，他把她手给牵回来了。　　潇湘一阵无奈，她知道自己甩不开，索性摊牌，“我是真的活不久。”

“我殉情行不行？”

他捧着她的手，爱惜得不行。　　潇湘顿了顿，“我真没开玩笑。”

他说，“我也没开玩笑。”

潇湘：“……”　　其实，心脏病她这个年纪还可以治的，只是，她家经济本就一般，手术费很难凑够。　　“湘湘，我们不聊这个，我送你回家。”

他转移话题。　　潇湘再次沉默。　　他牵着她走，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弃她慢，索性一把把人抱起来，她本就长得娇小，单手抱的姿势在两人身上并看不出怪异。　　“沈淮迹。”

“嗯。”

他心有点乱，总想着她这病该怎么治，怎样才能彻底根治。　　潇湘在他耳边甜甜地说，“我满足你个愿望吧。”

沈淮迹笑了，“真的假的？让给我当女朋友你也乐意？”

他本就是抱着开玩笑的心态痘逗逗她，结果没想到，她说。　　“乐意。”

沈淮迹错愕地目光落在怀中少女的眼睛上，傍晚暮色将两人身影拖长，隔着春季单薄意料，他似乎感觉到了胸腔里的剧烈震动。　　“认真的？”

少女眼里闪亮亮地，肉麻的话说不出口，她点头。　　下一秒，少年柔软的唇压了过来。　　“操，可他妈算名正言顺了，老子想你想得快疯了。”

许是嫌碍事，沈淮迹把潇湘放了下来，他弯着腰，再次压了上去。　　不论是从侧面看还是后面看，少女那张红润的脸是一点都没见着。　　……　　隔了个周末，沈淮迹跟潇湘谈恋爱的事情在年级里传开。　　意料之内的答案，老师第一时间还是给双方父母打了电话。　　最终，双方父母都反对孩子都恋爱，只要求不影响学习。　　老师无奈叹气。　　林酿嗑的CP成真了，见到潇湘的第一面，她惊叹，“恋爱的小女生脸怎么都是红红的。”

哪里还有以前白得跟鬼一样的病态。　　潇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红着脸，没敢接话。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沈淮迹路过三班，都会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零食从窗户递过去放在潇湘桌上，像是投喂，有时候又给她准备整理好的资料。　　班里哗然，只觉得潇湘不知道花了什么心思把人家魂勾成那样。　　潇湘在学校现在有人罩着，又是在隔壁班。　　以前欺负她的几个女生很冷漠，在班里并不纠缠。　　实际上并不敢把潇湘怎么样。　　因为沈淮迹不单成绩好，家里有钱有势，普通有钱人家的家庭见着也要避让几分。　　十一月，天气微凉，潇湘今天又穿了黄女士新买的仙女裙，裙子虽然重，但是并不御寒。　　这会儿她坐在教室里，身上披的是沈淮迹的外套。　　她咳了几声，只能通过不断喝热水缓解。　　林酿在旁边瞅着，啧啧几声，“还真是个病美人啊。”

“还好。”

潇湘这会儿不太晕，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她趴在课桌上，脑袋晕晕沉沉的。　　一直到放学，她被林酿推醒后，就没了原先头重脚轻的感受。　　沈淮迹放学过来接潇湘，她脸色泛红，不紧不慢正收拾着东西。　　他从后门走进去，隔着张凳子，他弯腰摸了下潇湘的额头，确定了没发烧。　　“身体还是不舒服？”

潇湘拉上书包拉链，轻咳了两声，“已经好多了，旧书喉咙痒，可能感冒了。”

她没带感冒药。　　沈淮迹搀着她，捋了捋姑娘有些凌乱的长发，“等会儿让你家里人带你去看病。”

“老毛病了，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她这种情况出现太多次，因为天气原因她经常感冒发烧，夏天教室里空调开的低，她受不了就发烧咳嗽，冬天开个窗透气，她也免不了受寒。　　他挠她下巴，“娇得跟只猫似的。”

两人小步小步地下楼，少女说话有些费劲儿，“那你，会嫌弃我吗？”

她说话音量素来不高，沈淮迹弯着腰离她近，自然而然清晰地将一字一句听了去。　　“哪敢啊，我怎么会跟小仙女生气。”

她有心脏病，跟她生气……　　后果他承担不了。　　虽然她看着脾气好，说话也温温柔柔的。　　但是，一个人脾气再好也会有底线，怎么可能会真的没有脾气。　　隔天，潇湘请了两天假。　　沈淮迹回家后跟潇湘打视频，她没接，给她打电话，她接了。　　她说话没力气，除了干呕，隔段时间肚子不舒服就要去趟厕所。　　夜里，潇湘趴在床上，整张脸都埋进枕头里。　　沈淮迹在镜头里看着，愈发心疼，恨不得马上飞奔到她旁边抱抱她，可他不能。　　潇湘的身体出现病患症状持续了几天，吃了药，在家休息了几天她便来上学。　　寒假来临，高三学习抓得紧，关于早恋也抓得紧。　　潇湘跟沈淮迹平时在学校并没有明显的越界，也没有两个班级当中其他学生的举报，家长又都同意他们之前的情爱，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熬过了最煎熬的期末阶段，便迎来了期末考试。　　潇湘的成绩并没有太大的突破，一直都保持在中等阶段，从年级倒数到中等阶级也算是较大的飞跃。　　沈淮迹的圈子比较熙攘，杂七杂八的，朋友说话也浑。　　期末考试后朋友聚餐，沈淮迹带着潇湘去，今天姑娘呢子大衣里穿了件紧身毛衣和半身裙，踩着双挂着毛球的小靴子，脖子上系着围巾，因为怕生，她只敢露出半张脸，其他时候一直都在低头看手机。　　沈淮迹喝了点小酒，就两口，借着醉酒头晕把潇湘拉到走廊上搂搂抱抱的。　　姑娘不喜欢酒精的味道，脸上的嫌弃丝毫不带任何掩藏。　　“湘湘。”

“嗯？”

人姑娘有点窘迫。　　沈淮迹歪头在她脸上亲了口，“脸怎么红成这样了？”

潇湘被气到了，“你明知故问！”

“啧。”

他牵着小姑娘的手，“带你去吃好吃的。”

潇湘对好吃的并不感冒，她口味挑，吃不得刺激性的食物。　　两人走进一家高级餐厅，沈淮迹搬出自己的身份就带着潇湘乘电梯去楼上包厢。　　那是第一次，潇湘意识到了两个人之间家庭的悬殊。　　一个普通家庭，父亲在工厂工作，母亲是教师。　　一个豪门家庭，父母日入百万，随便一餐就是普通家庭好几个月的伙食费。　　两人在包厢里等，潇湘并没有被装修亮眼布置精致的高端餐厅惊讶到。　　沈淮迹将窗户合上了些，包厢有暖气，他把温度调得有些高，生怕把娇弱的姑娘吹得身体又垮了。　　他坐在潇湘旁边，见姑娘盯着桌上的菜单，他忍不住笑了声，“这些都是你不能吃的。”

“嗯？”

潇湘懵了下，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

沈淮迹其实对潇湘还是挺了解的，“食堂吃过几次饭，看你来来去去都是点那几道菜就知道了。”

她身体不好，肠胃也不好，吃东西讲究。　　她是独生子女，父母又都是正经工作，见她父母轮流接她上下学就知道她父母把她看得有多重了。　　要真是因为经济问题而选择吃素菜。　　说实话，他还真不信。　　潇湘默了默，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沈淮迹对潇湘的口味倒是挺感兴趣的，“只吃蔬菜，不吃肉怎么长身体啊？”

潇湘看向沈淮迹，思考了下，便说，“以前还能吃，现在基本都是肉汁浇淋。”

倒也不是不能吃。　　只是她不爱吃。　　至于原因，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喜欢吃？”

沈淮迹问。　　他不知道心脏病患者不能吃肉这件事，所以他还挺好奇的。　　潇湘点头，“嗯。”

“所以能吃？”

“嗯。”

随后，潇湘就看到沈淮迹拿手机打字，修长指尖戳键盘地速度飞快。　　她靠着座椅，轻轻吐了口气，下意识阖上眼。　　她今天也看手机了，这会儿眼睛有点累，应该是产生了视觉疲劳。　　然而，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沈淮迹坐正身子，“送餐来了。”

考虑到潇湘的忌口和偏好，几道菜都是口味清淡的，只有两碟小肉。　　潇湘浏览了下桌上的菜，普通的碟子，菜很少。　　习惯了黄女士的勤俭持家，她扭头便问沈淮迹，“菜这么少，也卖这么贵？”

沈淮迹将擦拭干净的筷子递给她，“一分钱一分货，先尝尝，每样都吃一点，你那小肚子应该能填饱。”

潇湘不禁勾起唇角笑了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试试不就知道了。”

碟子里的菜少得可怜，沈淮迹象征性吃了几口就没吃了。　　他看着身侧的姑娘小口小口地吃菜，像是品尝，动作慢吞吞的，就差写个心得体会了。　　她怎么那么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