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妮看着对面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算是深刻了解了自己面对的人到底有多难缠。 “任先生,我们能不能不要再开玩笑了?”
她无奈的摊着手:“我们已经是很有诚意的在谈了。”
“我们希望贵方也能真诚一点,坦诚一点,更好的促进我们的谈判。”
局势仿佛反了过来。 刚刚还是时故让杨安妮真诚,现在轮到杨安妮让他真诚了。 这风水轮流转得,还真快。 “好像是你一直在跟我开玩笑吧?”
任聚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冷冷地看着杨安妮:“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真诚?现在谁是受害者?是谁在求谁?”
他冷冽的目光刺得杨安妮莫名地有些想要躲避,好在常年身居高位养成的心理素质帮她强行压下了这种仿佛本能一般的冲动。 “跟我谈诚意?”
任聚咧开嘴,牙齿森白地如同在看着自己的猎物:“我坐在这里就是最大的诚意。”
“否则现在我就带人离开,杨女士准备好去里面见自己的员工和艺人吧。”
这时候时故好像打完了。他收起手机,抬起了他那颗从杨安妮等人到六扇门到现在都根本没抬起来看他们一眼的脑袋:“谈崩了?那走吧,刚好我饿了,吃点儿宵夜去。”
他依然是看都没看杨安妮她们一眼,说完就站起来要走。 坐在任聚另一边的第一桀也收起了自己的手机,看着时故起身,不明所以的把任聚的手机递给他,然后连忙跟上时故,一起往外走。 同样看都没看对面的几个人一眼。 “哦,看来我们没法谈了。”
任聚拿着手机晃了晃:“那咱们也别浪费时间了。”
说着也站了起来,看向公孙怀仁:“我们就先走了,还请六扇门公事公办,可千万不能让那些危害神州合法公民人身安全,社会治安的违法犯罪者逍遥法外。”
公孙怀仁白了他一眼:“放心,既然你们谈不拢,那我们也不会强行要求,谈不拢就算了。”
说完转头开始给杨安妮说一些被公诉应该准备的材料。 这个时候任聚加了句:“哦对了,我们好像还可以起诉他们的对吧?”
“当然。”
公孙怀仁忙里偷闲地回道:“记得找个好律师。”
任聚头也不回的比了个手势,然后就往门外走。 时故和第一桀已经在等他了。 这个时候被一通连击打得一脸茫然的听着公孙怀仁给她叮嘱注意事项的杨安妮才回过神来,连忙大喊:“等等!”
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戏的陈徐也开始发挥作用,拉着已经走到门口的几人劝道:“几位不要这么着急嘛,咱们有什么都可以谈。”
时故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第一桀也不说话,他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最佳选择是二哥怎么做自己就跟着怎么做。 “我觉得没什么好谈的了。”
任聚冷着脸道:“准备接律师函吧。”
“放心,张文和她经纪人都有,不会漏掉谁。”
这就是威胁了。 杨安妮之所以会愿意来谈,就是因为这事儿现在还有机会捂住。 只要任聚他们这边不继续追究把这事儿闹大,她就能让经纪人把事儿都扛下来,弃车保帅。 但要是这边不配合,那就算经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了下来,不仅张文得脱层皮,华悦整个公司都要受影响。 别的不说,闹上法庭身上有了污点,华悦的商业价值就得直接打个一折,股价不跌个十几个停板都止不住。 这是杨安妮无法接受的损失。 她来这一趟为的就是把这事儿捂住。 这是她最基本,也是唯一的目的。 前面那些唇枪舌剑的嘴上交锋不过是为了以最小的代价达成最终的目的。 不过现在看来,她今天不大出血是不行了。 自己的要害被对方拿捏的死死的,除非能舍了张文这颗赚钱的棋子,赌一把割肉自救能成功,不然除了妥协求全别无他法。 但能捂住,谁会愿意割肉呢?更何况割肉之后也不能确保把损失控制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最优选有且只有谈判,然后把这事儿给捂好了。 “能谈,都能谈!”
杨安妮连忙开口挽留道:“几位留步,真的还可以谈!”
她知道自己这口一开,今天这面子就算是扔到任聚脚下任踩了。 虽然前面自己开价就已经认栽了,但那个时候也只是承认自己言语上斗不过对方只能拿钱消灾,仅此而已,虽然输了,至少面子还没丢。 而现在这一开口,杨安妮不仅是认输,同时也是在告诉对面,你们可以在我的底线上为所欲为了。 面子丢了不说,接下来的谈判主动权也完全交给了对面。 自己已经没有资本在谈判中像之前一样,和对面你来我往。 杨安妮用脚趾猜都能猜到,一会儿重新坐下来,自己要是再像之前那样玩,对面绝对会站起来就走。 赌的就是她还要不要华悦这块牌子,只要她还想要华悦好好的,她就不可能什么都没谈好就让任聚离开。 不过在商言商,赚钱嘛,丢点面子算什么,把钱揣到兜里才是真的。 杨安妮很清楚这一点,也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准备好吃亏了才开口。 她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任聚面前,也顾不上维持什么老总的形象了,拉着人就往桌前走。 “能谈?”
任聚看着她冷冷板着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讥笑。 “能谈能谈,都能谈。”
杨安妮把那抹讥笑看在眼里,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恭恭敬敬地引着任聚坐回谈判桌前。 当有求于人的时候,别说一个讥笑的表情了,就算是对方蹲在你头上拉屎,也只能乖乖受着。 谁叫你有求于人呢? 你无所求,不就没人能拿捏你了? 既然要求人,那就得接受求人的代价。 什么都不付出就能让人帮你?你父母都不会这么无私奉献。 “那就谈谈吧。”
任聚大马金刀地坐下,淡淡地道。 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局势的他,格外嚣张。 “两位也请入座吧,我们再谈谈。”
这边陈徐也对杨安妮没顾上的时故和第一桀说道。 时故摇了摇头:“这里不需要我们了。”
他说着玩味的看着陈徐:“不过我觉得陈老板你应该有别的事情需要跟我们谈。”
之前任聚告诉他们张文的盘外招操作等信息的时候,捎带手也把从陈鸣延嘴里得知的,参加节目这段时间明里暗里一直在针对他们的幕后黑手是唧唧歪歪老板陈徐这个信息说了。 “哦,何出此言?”
陈徐不接招,把球踢回给了时故。 他还没打算放弃。 杨安妮现在认输投降,主要是因为跟陈徐一起针对第一桀和见梦的损失已经超出了她的心里预期,而且现在见梦手上还抓住了她的软肋,只要她还需要华悦这块牌子一天,见梦和任聚就能用张文这事儿拿捏她一天。 之前和陈徐合作无非是有利可图,顺手还能给自己出口气。 但现在不仅无利可图不说,这口气还可能堵在心口越堵越多,作为一个商人,她又跟见梦没什么深仇大恨,这个时候当然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必继续下去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至于促成她和陈徐合作的那点儿因为第一桀《登基宣言》影响产生的损失,她也只能逼自己忘掉,或者说一句算了吧。 除非她想损失更多。 而陈徐这边,她只能说,姐们儿我帮不上忙了,你自己干吧。 陈徐当然清楚杨安妮现在没有其他选择,但是他自己又没有把柄落在见梦手上。 他觉得自己和任聚他们之间,还不一定谁能笑到最后呢。 “我觉得,咱们都是为了赚钱,没必要闹得谁都赚不了钱对吧?”
时故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你结了仇,但要是能解开这个误会,大家一起赚钱,何乐而不为呢?”
陈徐也笑了:“误会?一句误会就完了?”
他当然知道时故想要讲和的意思,但是他凭什么要同意讲和? 空口白牙就要他放下这笔恩怨,恐怕不太合适。 “如果要我们这边低头道歉,那我可以给你赔个不是。”
时故也知道陈徐这种人讲究的是利益和面子,不管谈什么,要么给好处,要么给面子,总得有一样,否则这些人正脸都不会给一个。 杨安妮那边是他们捏住了利益才能让她那么低姿态的继续谈。 但陈徐这边,他们这边没有什么利益是能跟他谈的,所以只能给面子试试看。 “你?”
陈徐上下打量着时故:“你说的能算数?”
“当然,我要是那种说话当放屁的身份也不可能跟你陈老板提这个。”
时故正色道。 和陈徐讲和是他临时起意的想法。 之前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人,也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现在见到正主了,总得试试能不能把这段恩怨化解了,做生意,还是和气生财比较好。 虽然没和任聚通过气,但是他肯定不会反对。 还是那句话,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他们现在没那个能力直接除掉陈徐这个仇家,但有机会化敌为友,为什么不试试呢? 时故心绪翻飞的时候,陈徐也在暗自思忖着。 任聚的能力他今天也见识了,很难缠。 见梦虽小,但有这么个难缠的角色在,也不是那么容易搞垮的。 而且说实话他跟见梦的仇也没那么大,无非就是亏了点儿钱,安排的手段输了几次,丢了点面子。 要是见梦能把他的损失补上,把丢的面子找补回来,这个仇也不是不能化解。 他始终是个生意人,生意场上没什么不能谈的。 “登基宣言那首歌是谁写的?”
陈徐想了一会儿之后,有了决定。 “我和第一桀写的。”
时故指了指自己和身边的小弟。 陈徐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不过嘴上没停,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你们写十首登基宣言那个质量的歌给我,这事儿就了结了。”
“太多了,三首。”
时故面不改色的拦腰就是一刀,还往下多砍了几寸:“登基宣言的质量你我都清楚,创作难度很高,十首不可能。”
“那三首也太少了,这样,我退一步,七首吧,我已经让步很多了。”
“三首,这种质量的歌一首就能创造出很高的潜在收益,价值很高,三首足够了。”
“这可说不准,你也知道好歌也不一定能火,七首里能有一首火起来的就不错了。”
“那就不关我事了,你跟人邀歌还能提要求歌必须火,不火不给钱的吗?”
“啥也别说了,咱们各退一步,五首。”
“那你再退一步吧,三首。”
“嘿,你这不地道了啊……五首吧,就当交个朋友。”
“既然是交朋友,那就干脆一点,三首。”
一通讨价还价下来,原本敌对的两个人砍价砍得恨不得开始称兄道弟了。 “行吧,三首就三首,你这个朋友我算是交下了。”
陈徐故作豪爽地同意了这个条件。 他其实是不太满意这个结果的。 但是谈了这么久,他也知道对面估计能接受的就是这么多,也就不再继续纠缠了。 说句实话,三首登基宣言那个质量的歌也已经够他赚了。 足够覆盖之前的损失不说,还能赚上一笔。 看看第一桀凭借登基宣言涨了多少粉吧? 虽说这其中也有这首歌自带了很多话题的因素,但他拿到的三首歌就算没有登基宣言这种影响力,哪怕只有三分之一也够唧唧歪歪赚的了。 平台不一样,同样的东西能创造的价值也不一样。 见梦只能用《登基宣言》捧第一桀出道,但换到唧唧歪歪手上有这么首歌,他能给手下的艺人谈到一大堆代言和通告。 “既然咱们达成一致了,那么网上的节奏能停了吧?”
时故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陈徐有些心虚的避开他的眼睛:“什么节奏?”
“有人在网上造我们的谣,这事儿与你无关?”
时故试探着套话。 “这个我确实不清楚。”
陈徐当然不会承认,闪烁其辞道:“不过我跟你说,网上这些谣言什么的其实不用怎么在意,都是一阵一阵的,没什么影响,过了刚开始这段时间就没事了。”
“是这样吗?”
时故看着陈徐道。 “那我还能骗你不成。”
陈徐信誓旦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