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牛鼓蒙皮之上,斑点狼藉,一道巨大的裂纹像是鼓面长了嘴,光看模样,便知这件法器已是损毁。 当残忍使第一眼看到夔牛鼓被糟蹋成这般样子,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口恶气直冲脑门,双眼忍不住狂跳。 玩归玩,闹归闹,竟拿老子的夔牛鼓开玩笑! “四方道长,牛仙人遣我送鼓回来,一再交代让我传达歉意。”
送鼓回来的小厮绘声绘色传话。 残忍使露出勉强的笑意:“不妨事……牛仙人现在何处?他还有说什么没有?”
“牛仙人道:四方道长,有机会一起喝酒。”
“……就这些?”
“是。”
小厮告退。 残忍使看他远去,内心残忍极了。 夔牛海上怪兽,皮肤坚逾钢铁,用其皮蒙的夔牛鼓坚固耐用,是一种引雷法器,对于很多修炼天雷之术的练气士而言,不啻于神器。 两人是玩的什么花样,能叫鼓面炸裂? 残忍使失了这样一件法器,心中滴血: 大海广阔,夔牛数量稀少,能遇上已是不易,更何况捕捉,这样一件珍贵夔牛鼓,居然就这般毁了! 残忍使心中怒气不断喷发,等见到神色困倦的早见姬前来汇报,更是邪火直冒。 他只看一眼,便发现此女不同了。 此女一夜之间,肤色便是有了温润之肉色,生出一种熟透了的气质。 残忍使亦是老手,顿时明白丁牛已是得了手。 顿时,怒火之中又生出邪恶、兴奋的情绪,充斥他的脑海,残忍使的双眼冒火,几乎要将早见姬生吞活剥,他急不可耐: “丁牛……是如何玩弄你?还不快说?”
早见姬看到他的神色,脸色苍白,小心翼翼将昨日之事微微说了一些。 四海道人舔着舌头:“他如何弄你,我便再弄一回,你快些脱……” “社长,请住手!”
“……什么?”
残忍使不料她居然敢反抗,一时有些吃惊,随后便是暴怒: “小贱人……丁牛玩得,我玩不得?是谁给你的胆子!”
早见姬见他怒发如狂,早已害怕地连连后退:“社长……我已成丁牛道兵,你若那般……丁牛必有感应,恐坏了社长大计!”
“……” 残忍使闻言,心中惊怒交加,无法置信:这个小贱人,反了! 这一瞬间,他甚至怀疑已有伏兵在外。 脑中欲念全消,他立刻清醒了一些,一边神识扫荡,一边沉声呵斥: “你!好大胆啊!是投靠丁牛,做他道兵?自觉翅膀硬了,想背叛于我?”
“我岂敢背叛社长!”
早见姬啜泣连连,说起昨日之事: “昨日我依计去找丁牛,有着高禖神之桃花炁加持,兰草之欲,周围又全是春交之景,那丁牛终于忍受不住……” “我带他到了一偏僻处,知道丁牛爱观春雷舞,故此作为开场……丁牛登鼓,先问我一句:可愿做他道兵。我亦吃惊他的要求,遂问为何?丁牛便道:他不睡无名分之人……我便想起社长的嘱托,知道丁牛好女仆、丫鬟……各种角色,便认为这道兵,定然是一种角色了。”
“……” “是社长教我,无论如何都要配合,当时情景,我亦以为只是丁牛准备玩些花样,谁知道……谁知道……” 早见姬不断啜泣:“此人竟来真的,一边占有我,一边控制我,一股炁朝我延伸,我始知他说的道兵竟真是要做他道兵……我自然不肯,不料此人忽然猛攻,叫我一时酸麻不堪,一不小心便着了他的道。”
“……” 残忍使不料扯来扯去,其中还有自己的锅,几欲吐血。 早见姬哭哭啼啼,残忍使烦躁不堪: “岂有此理!”
“丁牛叫我今晚再去找他……还让我带个新的夔牛鼓去……” “……什么?”
残忍使大怒,得寸进尺! “毁我一个夔牛鼓,我还未把他的皮扒下来,他有脸再来找我要?”
早见姬不断啜泣道: “是,丁牛实是过分之极……社长,今晚我再找丁牛,定然与他拼了。”
残忍使深吸一口气,看着早见姬,忽然冷笑: “早见姬,你做的不错……丁牛既已上钩,你再接再厉罢,我不弄你便是,你也不需在我眼前玩什么心眼。”
“……属下怎敢。”
“哼,道兵?”
残忍使并不理会,考虑片刻道:“回头我传你一道以下克上之炁,关键时刻用出,正好破他道兵之炁,你若能反控制他,便是大功一件,此人丹道天赋绝伦,若他能为你所用,今后你未必不能争取十社社长之位……当年春野使,也是这般脱颖而出。”
早见姬目光闪动:“是!”
“好,好好引导丁牛身上春野使种下的浪交之炁,使此人彻底沉沦,接下来就要辛苦你了。”
“是!”
“既然你已成丁牛道兵,以后我们少接触为妙。”
残忍使摆摆手,眼不见心不烦:“你走吧。”
早见姬行礼离开。 路上,早见姬大大松了一口气,终于过了残忍使这一关,又免遭他凌辱。 与此同时,浑身的酸痛难堪便缓缓袭来。 昨夜那丁牛,真是如同蛮牛一般。 今夜又要去,一想起来,便是浑身酸软。 早见姬这一生,恐怕再也忘不掉昨夜在夔牛鼓上发生之事,她有一事没有告诉残忍使: 丁牛的节奏和力道,竟然也在夔牛鼓上敲出春雷祭之鼓曲,她便是在那时不再抗拒,接受此人伸出来的道兵之炁,成为了他的道兵。 至少此人真正欣赏过她的春雷舞。 又没有采补她的修为灵气。 比之残忍使、社内其他练气士,此人的确算的上正道。 早见姬走着,走着,脸上亦露出清冷的笑意。 走着瞧吧,难道我便一定要受你们摆布么! 另一边。 丁牛正与八王孙在说话,八王孙看他丁牛脸色,不由取笑: “昨日触景生情,我被征收公粮,交之甚多……但是看上去,还不如师兄憔悴。”
丁牛摇摇头,昨夜确实累得慌,不过若是八王孙认为是那样累了,实乃是小瞧了他。 昨夜登鼓,固然是有瘾头发作的原因,更是因为听到高禖神的说法,准备借春雷霹雳、且阴阳结合之机,试试能否在黄粱图内激发生灵演变。 做那事儿也是修炼。 昨夜再试,效果出奇之好。 一开始,他便能感觉到黄粱图内蠢蠢欲动的生机,故此振奋精神,学以致用,依靠夔牛鼓不断激发春雷之声。 阴阳感应,春发雷声,天时地利聚齐,黄粱图内一头老鬼夔牛虚影生成,不过始终呆呆木木,不成真灵。 大好形势,只差临门一脚,丁牛一直坚持。 直到天空破晓,天地由阴转阳之际,丁牛福至心灵,猛然释放阳真。 女神官同时开花初啼,天地相合,而夔牛鼓裂。 夔牛鼓裂开,与此同时,黄粱图内第一头生灵终于形成,成为真实,以夔牛的形态显现。 这一头夔牛已在黄粱图内的江海中浮浮沉沉,拍肚皮引雷耍乐,怡然自得。 有了第一头生灵诞生,黄粱图内的生机萌动,来自“上一世”的记忆碎片率先苏醒,复苏……山川草木、鸟兽虫鱼,整个黄粱图世界,肉眼可见地生动活泼。 而后,人出现了,准确的说是灵体,真灵,在四处游荡之中被“天道”启迪了智慧,随后发现散落在其中的各种传承。 练气士出现。 风云变幻,最初得到传承的真灵,开始建立各自的道统,吸纳成员建立组织,争夺地盘、道统,乃至大道。 家、门派、国家,各式各样的组织出现…… 最初之时,因为世界还不稳固,黄粱图内的时间流速极快,变幻莫测,而随着图内格局逐渐确定,便渐渐由快转慢,等到正式稳定,流速便与现实世界相同。 此时,世界变化日新月异,丁牛与八王孙谈话的空当,里面已经经历了数年,丁牛分出一部分精力关注里面的变化,故此看上去有些反应迟钝,被八王孙认为是疲惫所至的憔悴。 他大多时间在观察图内变化,间或插手,修正走向。 他的外挂,终于上线。 是船新的版本。 丁牛此来是向八王孙告辞,接下来他将花费大量时间梳理图内世界的走向,因此准备回梁家凹闭关一段时间。 出得门来,早见姬已在等他: “兵主。”
“已与四方道人交割清楚了么?”
“……是。”
丁牛便吩咐:“沙织,去骑我龙马来,载我回金溪镇。”
“……兵主欲与我共一骑么?”
“不错,路上你忍耐一下。”
“……” 早见姬一开始不知为何要忍耐,直到身后之人上了龙马,环抱住她,她始知道这一路必然会很辛苦。 身后之人的气息与身体,紧紧与她相连,龙马奔跑时候的颠簸,一起一伏,令这一路极为艰难。 “很辛苦么?”
身后那人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问道。 “……嗯……” 那人便沉默了片刻,却仍上下其手:“这般辛苦,你还尤自忍受……你身上紧绷着,很不放松。”
“……” “我不知道你有何目的,不过昨晚你令我愉悦,我亦不亏待你。”
后面那人忽然说道。 早见姬闻言,浑身上下一紧,身后那人便享受地哼了一声: “不必紧张,静下心来,收敛心神,这一路回去,对你的修炼会很有帮助。”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