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我!”李浩宁大叫道。他说的是把那杯桔汁倒在钢琴上那事。 赵钢默默注视着李浩宁的眼睛,半晌才说:“爸爸没有说就是你,但爸爸特别想知道,究竟是谁?” 李浩宁看了赵乃驰一眼,没有回答。 见赵乃驰盯着自己,赵钢让面部的表情尽可能放松一点,柔声对赵乃驰说:“乃驰,你说说?” 李浩宁见爸爸和妹妹在说话,便低着头走开了,回到他自己的屋子里,顺手关上了门。 赵乃驰忽闪着眼睛,说:“爸爸,也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话没说完,她那双大眼睛里又噙了泪水。 赵钢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问道:“乃驰,你知道,爸爸最不喜欢的事是什么? 赵乃驰抽泣着说:“撒谎骗人。”
赵钢点点头:“对呀。你和哥哥做错事,无论多大的错,只要诚实地跟爸爸妈妈讲,爸爸妈妈不会怎么惩罚的,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但如果不跟爸爸妈妈讲实话,爸爸妈妈不会原谅的,一定要狠狠批评。爸爸问你,不是想吓唬你,而是希望乃驰宝宝做个诚实的好孩子。”
赵乃驰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门开了,推门进来的是李浩宁。 他冲着赵钢说道:“爸爸、你别问妹妹了,那桔汁是我洒到琴上的。”
赵钢一听,舒了口气。 孩子终于承认了错误,这是了不起的举动。 赵钢把手从赵乃驰头上收回来,正要过去拍拍李浩宁,以示对他的行为表示赞许,谁知手没到,被李浩宁一个闪身给躲开了。 赵钢再看李浩宁的神情,却布满了委屈。 这让赵钢好生纳闷,正嘀咕呢,赵乃驰忽然又开了腔:“爸爸,不是哥哥弄的,是我弄的。”
这一下,让赵钢彻底糊涂了。 一开始,两个孩子都说不是自己,这会儿,又都抢着说是自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赵钢愣了片刻,对两个孩子道:“爸爸喜欢勇于承认错误的好孩子,可不喜欢骗人的行为。不是自己的错,非把错往自己的身上揽,这也是不说实话呀,爸爸一样不喜欢。所以,你俩要好好想一想,要当好孩子,既要勇于承认错误,又要实事求是。”
“爸爸、实事求是,那是什么意思呀?”发问的是赵乃驰。 李浩宁一扭脸,转向妹妹、认真地说:“实事求是就是说真话,对不对,爸爸? 赵钢点了下头:“浩宁上过学,他学过这个。以后等乃驰上学,也会学到的,“赵钢把目光转向赵乃驰,“哥哥说得意思差不多,实事求是的意思是,事情是什么样的,就按它的样子去说去做。“ 费了半天口舌,赵钢还是没能搞清楚,到底是谁捅的这个大娄子。 要不是乔一巧来劝,这爷儿仨还凑在一块论理呢,乔一巧不得不打断赵钢:“更重要的,是赶紧商量怎么给人家把钢琴还回去。”
叫过来赵钢,乔一巧忍不住数落了他几句:“你一教育起孩子,那张嘴就像老婆婆,说个没完没了。你就是知道了是谁闯的祸.对咱们眼下的处境又有什么帮助吗?” 赵钢还真不大同意她的想法:“赔人家的东西当然不是小事,可教育孩子比它更重要。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绝好的现身说法的机会,这个场合讲些道理,孩子容易理解,也容易记住。这比平时空对空地说效果要好得多。今天还真的挺特别,直到你喊我走时,我也没搞清俩孩子在钢琴那儿究竟搞的是什么名堂。这对小兄妹居然彼此打起了掩护,精神倒是可嘉,却实在反常。事实只能有一个,也就是说,肯定有一个孩子没讲实情。等咱们弄完赔琴的事,我还得再问他们呢。”
乔一巧轻叹了口气,说:“我跟我哥那边张口借了钱......” 话没说完,就被赵钢打断了:“找你哥干嘛?他这些年一直在帮咱们,现在他业务不好,咱们帮不了他什么忙也就算了,怎么还能再麻烦他呢。”
乔一巧道:“我就只有找他了,不找他还能找谁?我原想,这一把咱们就吃定我哥,从他那儿借个全款,赶紧买了琴给人还回去。以后咱们根据经济情况,能还就还,还不上就不还他了。那架坏了的钢琴,总归还能再修修,修好了,要么家里留着用,要么就折价卖出去……” 听她说到这里、赵钢发出苦笑:“得了吧,我的贪心蛇,你也太黑了吧?里外里都想赚点。”
乔一巧白了赵钢一眼:“那是我哥,谁让他有我这么个妹?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他这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给了咱们不到一半的钱,远远不够。我知道他近来遇到困难了,就干脆没收。”
赵钢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马上又用豁达的口气说:“哥那边困难,咱不能再难为他了。我也试了试,想看看王旺汪和老高他们能不能帮上点忙。”
老高那边不知怎么回事,电话怎么也打不通。赵钢无奈,只得作罢。 打给王旺汪时,他给赵钢个馊主意:“我手头也特别紧,你不如直接去找我哥借,他跟财务说一下就行。”
赵钢当场回绝:“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我可不干!”
赵钢长吁一口气,把电话扔到床上,坐在一边发呆。 乔一巧看着赵钢,半天没挪开眼神。 “要不,”乔一巧试探着赵钢,“咱们把那琴收了……” 话没说完,就被赵钢粗声打断:“你想什么呢?能收下吗?那我成什么人啦?那是犯法的事,是事关矿工生命安全的事,你竟然……” 赵钢气得有些语塞。 乔一巧不快地应道:“你发那么大火干嘛?听我把话讲完行不行?我还没讲完,你就乱说一气,好象就你正直,别人都不是好人似的。”
赵钢知道自己误会了,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可能我理解错了。那你说说你的想法,看究竟行不行。”
乔一巧道:“也是没办法的招,就是跟人家说说,给咱们点时间,琴呢,咱们找地方去修好,留下自己用,然后咱们凑钱买个新的还给人家。”
“不行不行不行。”
赵钢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口回绝,“这事一天都不能等,越等越麻烦。那一堆劣质劳保用品在我们库里趴着呢,人家供应商就把这钢琴当成敲门砖,我一天不把钢琴给人家退回去,跟人家谈判就一天硬不起来。不能等,得马上退。”
“可钱在哪里?”乔一巧象是在自言自语,又象是在问赵钢。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忽然响了,是傅丫丫:“赵钢,你能不能帮我找架旧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