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李浩宁,就是因为不能“说话不算数”,热恋那会儿,乔一巧有数的那么几回借宿在赵钢家里,一次次都是以赵钢“真是气死我了”的抱怨而告无果。 李浩宁总是不明白,自己这小小的举动,为什么会让老舅如此失望,如此恼火。 好在乔阿姨似乎并不生气,也没责怪什么,有时还边听老舅抱怨边偷偷笑。 究竟有什么好笑的,李浩宁并不十分清楚,但至少他不用太害怕老舅为此整治自己,因为乔阿姨没生气。 而当赵钢和乔一巧结婚后,李浩宁不得不一个人睡在上铺时,他才发觉,乔阿姨,不,这会儿他应该叫她妈妈了,其实挺喜欢跟老舅,哎,还是管他叫爸爸吧,睡在一起的。 结婚那天发生的事情,李浩宁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当然,他记得的事,是他没睡着时看到和听到的,等他睡着以后,当然就不知道后面又有什么事了。 婚礼的时候,妈妈可真是漂亮啊,特别是穿上婚纱,化上妆,简直就是个小仙女。 当然,老舅看上去也挺帅的,平时穿着不讲究,头发也不大拾掇,再配上下巴和唇上边没刮净的胡碴,这副尊容不但不显利落,还让人觉得不干不净的。 当上新郎官的赵钢可非比寻常了,不说做得有型有款的发式,也不说刮得溜光铁青的脸颊,单看那身西装,就如同从身上长出来似的,要多可身有多可身。 李浩宁是当仁不让的小花童,穿着借来的那身小礼服,尽管不算很合身,但也相当精神。与那位同样做花童的小姑娘站在一起,着实惹人疼爱。 既然摆了酒席,就得一桌一桌的敬酒。李浩宁跟在后面,看爸爸和妈妈挨桌敬。 赵钢实在,一杯接一杯地真玩命地喝。乔一巧一次次悄悄提醒他:“少喝点,千万别喝多了。”
看到赵钢的脸红了,舌头也有点硬了,乔一巧有些着急,趁人不备往赵钢的酒杯里倒雪碧。 李浩宁抬脸一看,禁不住乐了,酒杯里的液体倒是透明的,可里面全是小泡泡。 赵钢有点不高兴了,轻声埋怨:“你看你看,这一看就是假的,白酒里面哪会有泡泡呢?这一端出来就会露馅的。”
乔一巧赶紧招呼李浩宁:“快点,浩宁,快去拿一支筷子来。”
李浩宁不知要拿筷子做什么,但既然乔阿姨,也就是妈妈说了,就赶紧照办吧。 他出溜到一张桌子边上,伸手拿起一支筷子,飞快地跑回赵钢乔一巧那里。 就在这时,一群人举着酒瓶也走向他俩,乔一巧抢先接过李浩宁手中的筷子,把筷头在一个油乎乎的盘子里蘸了一下,然后用沾了油的筷头在赵钢手中的杯子里点了一下,𣊬间杯中液体的泡沫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浩宁使劲眨眨眼,仔细看着那杯液体,竟和白酒全无区别了。 这边才弄完,那群人已把俩人围住,做什么呢?婚礼嘛,总要找些热闹,他们显然是想折腾折腾新郎新娘。 那杯假酒差点惹出麻烦,有人瞧着那酒像有猫腻,非要从赵钢手里抢过来喝。 眼看赵钢就要顶不住了,关键时刻李浩宁灵机一动,抓起一把干花洒向赵钢,那杯酒的表面顿时被干花的碎末所覆盖。 这还怎么喝? 赵钢一边笑呵呵地埋怨着,一边顺手把手中的“酒”泼向地面。 假酒倒是没暴露,不过那群人把赵钢的小酒杯换成了大杯,真酒咕咚咕咚灌进去,喝得赵钢站都站不稳了。 喝完喜酒,还要回家闹洞房。 “哎呀!这儿还有一个小子嘞!”
见到李浩宁,大家才意识到,这对新人的洞房花烛夜恐怕会有点意思呢。 直到把装饰一新的家整个弄得乱成一锅粥,闹新房的那帮家伙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临出门时,还意味深长地冲已经疲惫不堪的李浩宁挤眼睛。 “小子,早点睡哦,别影响你爸你妈。”
“跟我到我们家去睡吧,这家里搁你不方便呢。”
李浩宁才懒得理他们呢,那些人实在是太讨厌了,简直没法让人忍受。 低垂眼皮的李浩宁无精打采地和赵钢乔一巧一起,送走了欢天喜地并带着一脸坏笑的亲朋好友们。 “从今天起,浩宁,”送走客人的赵钢忽然一扫刚才倦容,变得精神焕发起来,他要给李浩宁训话,但李浩宁却忍不住哈哈大笑,“严肃点,会不会?”
可赵钢越说严肃,李浩宁笑得越欢,连乔一巧也跟着笑起来。 赵钢要给李浩宁定的规矩很简单,就一句话:“从今天晚上起,你自己一个人在上铺睡。”
言下之意自然是,他赵钢从今往后就要和乔一巧一起睡在下铺了。 “一个人睡就一个人睡呗,”李浩宁答应得挺痛快,但他还是有条件的,“但如果我自己睡害怕了,我还得去大床睡。”
他说的大床,就是指下铺,那张至少可以睡下三个人的床。 赵钢听了猛摇头,表示反对,乔一巧却点头说:“当然可以啦,你哪天要是不敢一个人睡,我们俩人可以有一个人去上铺和你换,你下来睡。”
哈哈,听了乔一巧的话,李浩宁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有了乔阿姨的这句话,以后可以让老舅,哦,爸爸,一个人来上铺睡。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明正言顺地和妈妈睡在一张床上啦。 这让李浩宁喜不自胜,所以今天晚上他肯定会十分听话地配合爸爸赵钢的要求,赶紧去上铺睡。 在酒席上他隐约听人说,今天晚上在家里还有什么仪式呢,好像叫什么“竹叶(……烛夜)”,刚才那帮人折腾了半天的活动,应该还不是那个传说中的“竹叶”。 至于说“竹叶”到底是啥样,见识了一天乱哄哄场面的李浩宁已经不那么上心了,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躺在床上赶紧睡一觉。 “今晚我还要洗脸吗?刷个牙就行了吧?”
这不是李浩宁说的,而是赵钢向乔一巧请求。 不说还好,他话音刚落,乔一巧的笑声又响了起来,她边笑边说,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浩宁你看看,你看看他,看看他这张脸,要是不洗行不行?”
迷迷糊糊的李浩宁也跟着笑起来,他刚才大笑的原因就是由于赵钢的脸,那张脸实在是太可乐了。 从婚礼上回家来时,赵钢的脸除了带着酒劲的红色外,还是清清爽爽的,但在家里闹洞房,大家就不客气了,一通折腾之后,西服弄得一塌糊涂不说,脸上也被画得猫不猫虎不虎的,整个一副鬼样子。 “咱们把灯拉灭看看,你这张脸究竟有多吓人。”
乔一巧边说边要去拉灯,忽然,她尖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