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催,没银子如何办事?”
林松眉头微皱。 季开头垂的越发低。 林松看着账目上仅剩的余额,眉头也皱的越发厉害。 “户部以墨石山建造耗费太多,致使户部暂无银钱为由。若非这是太子殿下吩咐过的事,只怕下个月也不愿给银子。”
季开说到这里,声音都弱了三分。 “至于太子那里。”
正说着。 入口处又有一队马车进来,为首的正是东宫属臣。 季开将要出口的话尽数咽了回去,改口说道: “林大人,那是……东宫的补贴银子来了。”
而事实上。 来的不只是银子,更多的是各种用得上的原料,和工匠。 银子倒是真有限。 东宫属臣还笑向季开,笑说道: “到日子也不见你人来,还要我们把银子送来。真是。”
属臣说着,就向林松拱手一拜,笑道: “林大人,臣下需尽快回去复命,不敢久候,还望林大人海涵。”
林松还了半礼,便放他离去。 再看季开。 季开的眼神很狼狈。 他看着说到就到的一车车银子和物品,和属臣倒打一耙的话。 直接跪倒在林松面前。 “你这是无话可说?”
林松声音带着寒意。 季开本就苦涩的黑糙脸,两道粗眉毛是扭得怎么也解不开了。 “此情此景,纵使有天大的冤屈,又有谁信?”
“信如何?不信又如何?让你管里外运输,这些事都是你的事,你却看着账簿上银钱要见底,不知道四处寻银子来。我要你何用?季开,你领了这活儿的那天就该知道,户部的银子不好要,你现在只说,你有没有向户部讨银子的本事。”
林松话说着,视线却一直在各种原料上。 这次的硫磺格外多,似是找到了专门的硫磺矿。 别的倒是和往常一样,只是少了些银子,多了些棉被、冬衣。 林松细看了一阵,倒没有什么可深究的。如实记录在册,还是月尾将账簿移交一份给东宫。 季开仍旧跪在那里,久久未曾开口。 而和他常常同行的人,纷纷在两侧对他说: “季都头,您不惯这些事。您见了那些大人,不知道如何阿谀奉承,也不知道如何威胁讨要。总是要吃亏。”
季都头不语,仍旧不语。 林松几个马车的东西检查一遍。 谢都头一一记录分明。 他也跪在原地,一语未发。 林松便道:“你莫要装哑巴。这活儿,你若不成,提早把话说明,我好另换别人。”
说完。 季开仍旧跪在地上,好似木雕泥塑一般。旁边人越是劝他说,他的嘴巴就闭得越发紧,就连浑身的肌肉都好像锈住了。 林松便凭他跪着。 自己带人到别处查探,才走远。 一直沉默记录的谢都头方说道:“这话我原不该说。林大人,但我和季都头也都是多年的交情了。我知道他,他不会做出阳奉阴违的事,他虽有小心思,但绝不会对不住我们这帮兄弟。林大人,我可以为他作保,他绝不可能故意不去领银子。”
“你可以为他作保,你可以担保他下次一定把银子领回来?”
林松问。 谢都头面露愁容,摇头说道:“季都头是绝对的粗人了,字也不识几个。行事也都是直来直去,只怕他早得罪东宫、户部之臣,却不自知。这事可担保不得。”
“所以,要么他改,要么我换人。这里不能缺东西缺银子,现在不能,以后更不能。”
远处山上。 树已经砍到半山腰。 现在仍然砍树的,是新来的农夫。 准确说,是徭役。 他们受官府征兆,去往各地做工。没有报酬,却有鞭子。 林松向对面走,还未近前。 就见监工狠狠的一鞭子抽向农人,口中怒斥道: “看什么看?他们是正经的禁军,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能跟着他们喝几口肉汤,就是你们天大的福!还想……” “咳!”
谢都头忙咳了一声。 这监工倒是有眼力见,听出来是谢都头的声音,忙满脸堆笑的回头说: “谢大人来了,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您放心,您上次说……” 他刚要说,就看见林松。忙住口。 谢都头笑道:“但说无妨,那几间屋舍,本就是专为林大人做的。”
监工便赶忙来拜,说:“小人有眼无珠,不知道大人,真是该打。”
他说着就轻轻给自己两耳光,就要引着林松去看正在建造的屋舍。 口内还说道:“林大人的,陈大人的。几位大人的屋舍都是最先建造,我们已经挖好了地基,最多半个月,就能住进人。其他的屋舍不会这么精细,工期倒是差不多。这里的树再清一清,就能建造工坊了。”
这边正说着,下面的兵士,已经拖出一只羊来。 用一个大木盆接住羊血,放干净便抹上些许盐巴,剁了头放到烤架上。 很明显。 今天依旧是羊肉汤和烤羊肉。 林松看了两眼,便道:“全力把火药工坊,铁匠铺子等建齐,不算住处。最快要多久。”
“一个多月。”
监工忙笑道: “人手多,东西也都是现成的。入冬前定能完工。”
但说到这里,监工话音一转,又道: “若算上住所,少不得慢上数日。可能会耽搁。”
“窑洞亦可住人,但工坊等务必要尽快建完。”
说到这里,林松看了眼谢都头,又补充道: “先前建造屋舍的地基,改建工坊。这里面还要空出一间,作为药房。冬日苦寒,要提前备好药房。”
“可是大人,上次太子殿下得知您和陈大人也住在窑洞,就动了气。若日后还住在窑洞……”谢都头一脸为难。 林松很是平静的说道:“这自有我向太子殿下解释,如今重要的,是这些枪炮。 这都是海外商人身上的东西。他们拿着枪,在宫宴之上,枪杀了我大宥宫廷侍卫。齐国公府的陈大人奉太子之令,前往东港捉拿。又被他们用方才那炮,炸成重伤。”
“齐国公府的陈大人……”谢都头脸一僵,忽然想起了才被压进窑洞的陈耀。 林松点头说道:“正是他的父亲。此事非同小可,他们只是商人,就用这些杀人。何况他们身后的人。以防万一,我们必须尽快研制出远胜他们的武器,等为他们撑腰的人来了,将他们的船只轰碎在海上,他们才知道我们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