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媳妇们全都变了脸色。 苏氏是填房,老爷又不亲近,她们也常常把苏氏的话,当成耳旁风。 黛玉说话,她们倒还听些。 她们悄悄的看黛玉。 却发现黛玉那里真动气了,凭紫鹃扶着她,在林松身后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拿着帕子摆明了一心看戏。 她们见状,心中却越发不安。 姑娘是娇客,就算在家中说一不二,却自己尊重,不肯认真施威动怒。 如今这情形。 她们看着暴怒的苏氏。 定要好好教训她们的林松,心中的不安更盛。 林松看她们越发没了赌钱时的厉害。冷笑道: “我让你们来,无非是让她们知道,你们是为什么被我撵了。你们这些聚众而赌的,我自是非撵不可!断不能让你们留在院里生事。”
“大爷,我们是一起玩,非是一起赌,我们哪……”其中一个,自持是贾敏的陪房,一向不把苏氏放在眼里,在黛玉面前也的脸的婆子。斟酌着话,小心的说。 却不想林松一听便冷笑道: “哪什么?你们四五个桌子上,堆得是的么?我在家里,误了你们发财。你们心里,我当一辈子都在墨石山,把后院腾给你们玩乐。”
林松冷言冷语,当即说道: “纵使你说出个花来,断别想留。”
那个陪房欲言又止,却是真不愿出去,再三斟酌,还是说道: “哥儿,您年小,哪知道这些事。谁家的下人,私底下不找法子解闷?你到你外祖家,谁闲了不玩一玩?也是太太和玉姐儿不爱这些,原先在姑苏时,先太太闷了,我们也会几个人玩骨牌解闷呢。那里就是赌了?”
话到这里。 她自持是伺候过贾敏的人,一时抹起泪来,声音哽咽: “想那时还在姑苏,先太太最喜在临水的八角亭中,唤我们配她抹骨牌解闷。想那时多好,姐儿在我怀里坐着,说说笑笑一天便过去了。老爷回来便逗姐儿开心,陪太太解闷。”
她说着,眼泪一滴连着一滴往下流。 林松看着她哭。 看她思念贾敏的音容笑貌,怀念贾敏在世时的时光。 看着她演技爆棚,演到自己都信了。 林松方冷声道:“你可真是忠心耿耿。”
“哥儿,什么忠心不忠心?我自小服侍先太太,只是心里思念。如今太太虽然不在了,可看到姐儿,看到哥儿,我就好像看到了太太。”
她一面抹泪,一面说着。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看黛玉。 黛玉正喝着茶,茶碗还未放下,便和她对视一眼。 陪房心中顿时一咯噔。 而黛玉不过唇角一动,不屑的哼了一声罢了。 林松冷眼看着她的动态,再看下方想将此事糊弄过去,寻机会想开口的人。林松冷笑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你是我母亲的陪房,一向面上光彩,便是老爷也给你们三分薄面。可你不提也罢了,提了我倒要问问你,你既然跟着我母亲,你该知道,府上规矩有两份,一份便是专管你们。”
“我知道,太太写规矩时,我还是研墨的……”她话到一半,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她正是研墨的人,所以她清楚的记得。 第三条便是禁赌。 太太曾亲口说过,“赌是有瘾的。既然赌了,便不是闲暇时的玩乐。小赌,大赌,皆是赌。先是闲时,再是夜里。渐渐的便要偷奸耍滑,差事懒怠,变着法儿的偷懒作怪专为一个赌字。到最后人不成人,满心满眼就只剩赌桌上的输赢。”
作为贾敏的陪房,贾敏类似的话说过好些,她一向记得清楚。 她记得越清楚,此时看林松的眼神,就越惊慌。 林松丝毫不慌,慢慢的说:“拿玩乐混淆是非,当我玩赌不分?还拿母亲玩骨牌说事,她何时和你们一样,正经摆几大桌,专为赢钱来的?”
陪房看着林松,林松也看着她们,还冷笑道: “你以后莫再提我母亲,我都替你臊得慌。你是明知道家规,还明知故犯,比别的更可恶十倍。”
说着,林松瞥了眼垂手站在墙根的粗婆子,冷声道: “去拿棍子,先打她二十杖,再领出去!”
婆子立即领了。 拿起棍子就要打。 那陪房急了,忙喊道:“哥儿,你小时候……” “我小时候怎么了?如今我母亲去了,没人管你了不成,你竟到我院子里尽兴?打!”
林松一声令下。 几个粗壮婆子立即抡起碗口粗的棍子,狠狠的打了下去。直把这婆娘打出杀猪似的惨叫声, 到这关口,她仍然想提曾经。 立即有人拿破布把她的嘴堵得结实,只听林松说:“不若我先打死你,免得你和人聚赌的事,玷污了我母亲的清名!”
一句话只说的她拼命摇头。 黛玉也在这个时候,笑了两声,说道:“母亲倒成你的挡箭牌了不成?”
说着,黛玉走到苏氏旁边,轻轻扶着苏氏的手臂,说道: “松儿,你别饶她。”
“如何饶她,自己不尊重,还要坏我们母亲的身后名。”
林松看着人下棍子打,又冷笑道: “除了她,赌局是谁组的,让我看看。谁在我院子里称霸王!”
没人说话。 只是冯家媳妇的头低的更低。 林松便知道是她无疑,却仍说:“没人承认,便每人先打十杖,再撵出去!”
刑罚之下,定有不愿意的。 冯家媳妇自然不愿说自己是主谋,但有不愿挨打的小丫头帮她喊道: “是冯四家的邀人来。她管着小厨房,桌子是她的,骰子和牌也一半是她的。她想多得些银子,还自己出钱请人吃。大爷没回家的时候,连夜还要耍!”
林松的目光便聚在冯家媳妇身上。 冯家媳妇的身子顿时抖成一团,跪在地上死命的求饶。 林松冷眼看着她,刚要开口。 两眼哭的跟桃儿一样的禄儿便跪着扑倒在前,哭喊道:“大爷!不是我娘,是我,是我!”
话音未落。 冯家媳妇就不抖了,还发出极尖利的声音,急切的喊道:“正是这她唆使我做的,我不愿,就是她千言万语的故窜我,让我做了这事!她心里最清楚爷在不在家,今儿也是她告诉我,爷到宫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