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朵朵刚送完花,走在回家路上。 夜幕已经落下。马朵朵迷了路,误入一条幽静的小巷子。 路灯闪了两下,熄灭了。 周围空气猝然变冷,夜色更深。 马朵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汗毛都竖起来。 她实在是搞不懂现在这副身体的变化,正在奇怪,没有察觉前方突然出现的黑影。 马朵朵搓着手臂,从黑影身边走过。 黑影是一个不到三十的少妇人,身穿蓝色连衣裙,身姿挺拔,齐腰长发,面目娇好,就是脸色惨白。 少妇人看着马朵朵走过,眼睛瞪大了些。 略一思索,咬咬牙,向马朵朵冲过去。 “你撞我干嘛?!”
马朵朵怒了,“你有病啊!路这么宽。”
少妇人被马朵朵弹开,已经是在惊讶,见马朵朵这么说,嘴都合不拢了,“你,你看得到我?”
“我不应该看到你吗?”
马朵朵说,“哦,你是鬼啊?”
现在察觉不到人气、鬼气,人和鬼在马朵朵眼里没什么区别。 少妇人沉默。这个女孩子虽然身上人气比普通人弱,但是分明是个人,难道遇到了驱鬼师? 在原地踌躇了一会,见马朵朵并无动静,胆大了一些,也许只是个有阴阳眼的。咬着嘴唇,跺跺脚。 再看时,少妇人原先娇好的面目已经变得支离破碎,只有左眼完好。 右边额头缺掉一块,露出一个窟窿。 血从窟窿里慢慢流出,流过挂在眼眶外的眼珠,流过没有嘴唇覆盖的牙齿,从挂在下颌上的下巴上滴下。 长发也滴滴答答的滴着血,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又带着点儿铁锈的味道。 少妇人的左手垂下,右脚关节向后拐着,左腿成了三截,左膝盖靠着右边小腿,比刚才矮下去半截。 “对嘛,”马朵朵满意地点点头,“你这个样子,我才知道你是鬼嘛。”
鬼都保留着死时的形态,在那个形态下鬼气最强,能力最大。 这个少妇人,应该是车祸或者跳楼?看这幅惨样,连自己都磕碜,就算没人看见,也保持着人形。 少妇人呆在原地,唯一完好的左眼露出犹豫,不敢动。 见马朵朵并没有动作,脑海又浮现出一张稚嫩孩童的脸,心里隐隐作痛,拖着残缺的双腿,快速向马朵朵挪过来。 马朵朵冷眼看着少妇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终于连她断了的鼻梁都看清,断面处也不停的冒着血。 少妇人离马朵朵只有一步远,纵身一跃,向马朵朵扑过去。 身影还在半空中,惊觉脖子被套住,身形一顿,跌落在马朵朵跟前。 少妇人惊讶的摸着脖子,套住自己的是铁锁链。锁链从她后方拉住,马朵朵却是在自己前方,动也没动。 她挣扎着伸出手,想要去够马朵朵的腿。 锁链一紧,少妇人整个被拉得向后方飞去。 “陈茉莉!还不就擒!”
窸窸窣窣的锁链声,拿着锁链的身影出现。青色的脸,上獠牙伸出下嘴唇,面目狰狞,穿着黑袍,系着红色的腰带,一个红发、一个黑发的俩鬼差。 其中一个鬼差小跑到马朵朵跟前,毕恭毕敬的弯腰,叫道:“马爷。”
马朵朵“嗯”了一声,对鬼差点点头,指着少妇人,“她怎么回事?”
“车祸。头七时挂念自己的孩子,我们带着她返家,却被她哄骗,害得我们找好些日子。”
马朵朵斜眼看鬼差,“又贪吃了是不是?你们这些臭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鬼差点头哈腰。 马朵朵走到少妇人跟前,问:“你要看孩子就去看,老是撞我干什么?”
少妇人知道大势已去,已经变成好好的人形,戚戚然的站着。 见鬼差对马朵朵讨好,眼里又燃起希望,急切的说:“大,大人,大人明鉴。我只是想去看看我的孩子。但是进不去我家门,看着大人阳气比其他人弱许多,想着附大人的身......” “我阳气弱吗?”
马朵朵打断她,问,“那你看看我鬼气强不强?”
少妇人不明白的发愣,不敢做声。 马朵朵转向两名鬼差,问:“我鬼气强了些没?”
鬼差争先恐后地说:“强了强了,比五十年前强多了。”
马朵朵大拇指抵在下颚,用食指搓着自己的下巴,皱眉想,等找个空回去照照镜子。 鬼差请示道:“马爷,要没别的吩咐,我们就带她回去交差了。”
马朵朵挥手,突然又叫住鬼差,“慢着,她叫什么名字?”
“陈茉莉啊。”
鬼差答。 陈茉莉,茉莉...... 马朵朵想起麻姑那句“要想回原身,还得花中寻”,茉莉不就是花吗? 这个女人和麻姑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是不是要帮她完成心愿? “先带她去看看她家孩子吧。”
马朵朵吩咐鬼差。 鬼差面露难色,“可是,这已经是最后期限了,要是误了时辰,秦广王怪罪......” “我去给秦广王讲!”
鬼差不敢再问,拽过陈茉莉,恶狠狠的说:“马爷开恩,让你回家看看你孩子,还不快谢过马爷。”
陈茉莉连连道谢。 马朵朵见她露出笑容,想着,因为是新鬼,所以表情丰富吗? 自己的表情好像也越来越多了,越来越像个人,烦躁! 一行三鬼,加上马朵朵,来到了陈茉莉的家。 一栋两层小别墅,精致小花园。 布置得有护宅的结界,怪不得陈茉莉回不了家。 鬼差停住脚步,“马爷,我们进不去了。”
“嗯,你们就在外面候着,”马朵朵把脖子上挂着的紫檀小葫芦取下,对陈茉莉说,“你先进来。”
见陈茉莉犹豫,就说:“这个本来是我的散魄葫芦,现在没啥法力,伤不了你。你进来,我带你进去。”
陈茉莉进了葫芦。马朵朵把葫芦又挂回脖子,二话不说就锤门。 “谁啊,敲什么敲,不知道按门铃啊。”
开门的男人不耐烦的说。 打量着门外清秀的女孩子,皱眉,“你是物业叫来的保姆?”
马朵朵点头。男人一边让她进去,一边絮絮叨叨,“你有没有培训过,一点规矩都没有。”
陈茉莉的心声从葫芦里传到马朵朵的脑中,“这是管家。”
管家说:“今天先生和夫人都不在家。你的主要工作就是带孩子,我先领你去看看孩子。”
来到儿童室。小男孩一岁光景,胖墩墩的,眉眼和陈茉莉很相像。 马朵朵拧了一下葫芦,把陈茉莉放出来。 陈茉莉欣喜地看着儿子,想伸手抱抱他,又怕伤到他,就在跪在儿子面前,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眼里含着泪。 马朵朵等了半天,对陈茉莉传话:“看到了,你儿子一切都好,走吧。”
陈茉莉不舍。 马朵朵说:“你和他的缘分只有这么一点。没有你,他也会长大,会生老病死,都是定数。”
陈茉莉狠心站起身,向门外走去。马朵朵跟在她身后。 管家不明所以,“怎么就走了?”
马朵朵没有理。 走到大厅,陈茉莉才注意到挂着的巨幅结婚照油画。 “想不到,他这么快就结婚了,”陈茉莉脸色凄凉。 “你都死了,他再婚怎么了。”
马朵朵不解。 看了看画,画中的女人妖娆。这男人福气不错啊,估计是前几世修行得好。 陈茉莉面色惨白,指着画中的女人,话都说不全了,“是她,就是她,撞我的女人,就是她撞死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