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黄超越聊着天的工夫，就走到了麻五家的大棚所在地。　　“要不要我跟麻五联系一下？”

黄超越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林淼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打这个电话。　　“我自己看看就行，先有个初步印象，以后再交流也不迟。”

林淼说。　　黄超越将掏出来的手机放回了衣兜。　　就这么一瞥眼，林淼看出黄超越的手机还是苹果11，算是最新款了，如此看来，这个第一书记的经济能力还是不错的。　　要知道在乔村这么一个贫困村，加偏远山区，见到最新款手机的概率几乎为零。　　却是偏偏让林淼给看到了。　　“你的工资收入应该不低吧？”

林淼忍不住问，但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此时，林淼对探知黄超越的兴趣都比大棚还要来得强烈。　　毕竟，在林淼的眼里，人远远要比物更有值得研究的价值。　　这其实跟风投选项目是一个道理，那就是看人，远比会看项目本身要更靠谱。　　在林淼的直觉里头，他认为，既然乔村目前的派系斗争错综复杂，内耗比较大，那这个可有可无的第一书记似乎就是一个最佳突破口。　　他要更加了解一下黄超越才行。　　他想继续听听黄超越的故事。　　黄超越回答：“不高，但也还行，我的工资是县财政发的，跟乔村没有关系。”

“也是，在这个穷乡僻壤，工资反正也花不出去，攒钱比较容易。”

林淼一边说着一边瞥黄超越的装手机的衣兜。　　故意让黄超越看出来他的注意力在哪里。　　果然，黄超越意识到了林淼的话意，他又把手机掏出来，笑了笑说：“这是我女朋友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的工资现在全部都交给她，给我们攒婚房，每个月我就只有600块的生活费，比上学那时还要艰苦。她送我这个手机，还是为了方便我们共享数据，干脆就送了我一个新款。”

林淼本来是抱着吃瓜的心来探究一二的，没有料到黄超越能这么诚恳地将自己的故事都说出来，有些措手不及，不好意思起来。　　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那啥，啥时结婚有打算了吗？”

想换一个话题，结果还是人家的私事。　　林淼也是被自己的言不由衷给搞得一愣一愣的。　　主要还是为了跟黄超越找找话题。　　“暂时没有，我想着还要提升一下自己，最近在准备考一个在职研究生，让学历更硬一些。”

黄超越告诉林淼。　　显然，要不是林淼等人来这里，黄超越这些话是找不到人说的。　　听了黄超越的打算，林淼算是终于明白和黄超越刚见面时，他那一脸志不在此的状态的来由了。　　基本上，已经对这个人判断出个八九不离十。　　林淼绕着大棚转了转。　　也算是实地对这个领域有了一个直观认知。　　看这用地面积，就知道，能搞起大棚来的人，一定是这个村里有实力的人，为啥？　　因为乔村难得有这么成片的用地，这大棚的用地，都要比麻广仁家的果园还要大。　　“这里头都种了些啥？”

林淼问。　　黄超越回答：“肯定是蔬菜不能种的，因为我们交通不便，种蔬菜不好卖，所以麻五就种了一些生长周期长，经济价值高，市场稀缺的中药材，这是他厉害的地方，毕竟靠山吃山，对乔村来说，这里的地理地势，光照雨水土壤等因素，适合种植一些稀缺的中草药。”

林淼进不去大棚，也不急着进去，因为进去他也看不懂。　　就在外头转悠。　　他和黄超越考察的工夫，邵琪琪和汤小桐简直就放羊了。　　尤其是邵琪琪，在地里采摘野花起来，忙得不亦乐乎，都忘记自己来乔村是干嘛的了。　　汤小桐就跟在她的身后，跟助理跟班似的，帮她拿野花，都攒了一大把了。　　各式各样，倒也煞是好看。　　林淼瞅瞅他们玩得欢快，也不打扰他们，随他们去吧。　　他漫无目的地瞎转悠，遇到了一个大妈。　　大妈认得黄超越，指了指林淼，问：“城里人来考察的？”

黄超越点点头，不甚热情。　　这让林淼有些看在眼里，恨不能给黄超越上一课的感觉。　　他笑着对大妈说：“你好呀，大婶，我看你们这个大棚真棒，一年挣不少钱吧？”

“挣啥钱，钱都让麻五挣了，我们就是给他打工的。”

大妈悄悄地说。　　反正在场的也没有乔村的人。　　啥话都敢往外说。　　“哟，要照你这么说，这个麻五是资本家啊，剥削你们啊？”

林淼半开玩笑地说。　　“啥资本家不资本家的，他就是有钱，挣了钱就把钱穿揣起来，不给我们见，倒不扣我们工资就是，要没有他，我们更是没有活路，不剥削。”

大妈絮絮叨叨地说。　　这话倒是蛮客观公正的，林淼对这个大妈的表达水平刮目相看。　　“你家孩子多大了？”

林淼问。　　大妈指了指一旁的黄超越，说：“比他小有限，今年上大二。”

“哟，大婶厉害啊，还培养出了大学生。”

“我家大妮子也是大学生，现在都到外地工作了，是个医生，兽医，在城里开动物诊所，给宠物看病，你们城里人都喜欢养宠物的是吧？”

“大婶厉害，不简单！”

林淼赞叹地说。　　“啥厉害不厉害的，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知足喽。”

大妈说着走远了。　　又剩下了林淼和黄超越站在原地。　　林淼望着大妈的背影，深有感触地对黄超越说：“其实，这里很需要大学生，你觉得呢？”

“啊？”

黄超越有些发懵，似乎意识到林淼这话就是针对他的，有些转不过弯来的感觉，毕竟，很多时候他是心不在焉的。　　“我不觉得，我在这里一年了，似乎从来没有感受到被需要。”

黄超越一吐心中的不快。　　反正林淼不是体制内的人，但说无妨。　　“你不能等着他们需要你，你应该主动地出击，一旦你掌握了他们的需求，做到他们心里去，你在这里的工作就有了意义，这个意义可能要远大于你去再考个研究生要来得大。”

林淼帮黄超越分析他目前面临的人生抉择的问题。　　对林淼的这个说法，黄超越听了，不由瞪大了眼睛，显然，这话对他来说还是有吸引力的，他何尝不知道，组织上派他来乔村的目的是啥，只不过他是被乔村的复杂和落后的局面给搞泄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