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离开南安五天，我却觉得像过了很久一般，身心俱疲，回到家时已过中午，南南正在睡午觉，小脸蛋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他睡觉总不老实，又把小被踢开了，左脚露在了外面，我轻轻帮他把脚放进被子里，掖好被角，坐在床边细细看着他。

　　“小暖，你回来啦？”

背后传来妈妈轻声的询问。

　　我把食指竖在嘴边，“嘘”了一声，拉着妈妈走到客厅，顺手带上了门。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吃饭了没？”

妈妈问。

　　“刚到家，还没有吃呢。”

　　“那你等等，我给你热点饭吃。”

妈妈说着就往厨房走。

　　我跟了进去，看着妈妈从冰箱里把中午的饭菜拿出来，依次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妈，热两个菜就够了，多了我也吃不完。”

我说。

　　“没事，多吃点，你看你又瘦了。”

妈妈心疼地说。离开时我只说回江城一趟，并没有告诉妈妈要去做什么，她也没有多问，只让我在那边万事小心。都说母女连心，我的心思，想必妈妈都是知道的。

　　帮着妈妈把饭菜端到桌上，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下饭，我也确实饿了，低下头扒起饭来。

　　妈妈坐在旁边，把一块扣肉夹到我的碗里，说：“小暖，别光吃饭，多吃菜。”

　　“嗯，还是妈妈做的扣肉好吃，肥肉不腻，瘦肉不柴，比酒店的大厨做得还好。”

　　“就知道嘴贫，好吃就多吃点。”

妈妈笑吟吟地说。

　　“妈——”我开口，打算说带南南去江城的事。

　　“食不言寝不语，再大的事等吃完饭再说。”

妈妈按下我的话头。

　　我没法，只得继续吃饭，不经意地抬头，撞上妈妈温柔的目光，一下子有些不忍，这几天不知道她为我担了多少心呢。

　　吃完饭，妈妈端起碗就要拿到厨房去洗，我按住妈妈的手：“妈，我来吧，你先去沙发上歇着，我一会儿有话要和你说。”

　　妈妈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洗完碗，我走到妈妈旁边坐下，把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双手搂住她的腰，撒着娇说：“妈，我想你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来粘我，好不好意思？”

妈妈嗔道。

　　“我再大也是妈妈的小棉袄呀，就要一直粘着你。”

我继续糯着声音说。

　　妈妈没有说话，伸出双手把我搂进怀里，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摇晃着。

　　母女俩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我像一粒泡在水里的黄豆，惬意地伸展着四肢，内心无比地轻松和宁静。

　　“见到秦朗了吗？”

妈妈突然开口。

　　“见到了。”

我条件反射地回答。

　　“然后呢？”

妈妈继续问。

　　我坐直身体，看着妈妈的眼睛，说：“妈，秦朗出车祸受伤了，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啊？”

妈妈惊叫了一声，赶紧捂住嘴，轻声问：“小暖，你给妈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叹了口气，说：“妈，你记得我给你和赵叔说过，是一个大学同学硬把我和秦朗拆散的吧？后来她逼着秦朗和她结婚了。半个月前发生了一些事，这个同学想不开，就开车载着秦朗撞向了立交桥桥墩，她当场死亡，而秦朗则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妈妈一下子激动起来，说：“这小姑娘，怎么能这样呢，这不是害人又害己吗？你说，你和秦朗好好的一段姻缘被她横插一脚，搞成了这个样子，自己最后也没得到好，唉，怎么有这么极端的小姑娘呢？”

　　我轻轻拍着妈妈的手，平息着她的怒气，说：“她人已经走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秦朗能快快地醒过来。”

　　“秦朗这孩子，也真不容易。那现在有人照顾他么？我记得你说他爸爸坐牢了，妈妈得癌症了。”

妈妈担忧地问。

　　“嗯，他妈妈在照顾他。”

我说。

　　“那你，你没有留在那边照顾他？”

妈妈看了看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

　　“嗯，我帮着照顾了两天。”

我顿了顿，看向妈妈：“妈，我这次回来是想把南南接过去，让南南跟秦朗说说话，看能不能帮助他醒过来。”

　　“不行！”

妈妈脸一凛，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娘仨辛辛苦苦把南南养到这么大，他们秦家现在才想起有这个孙子，想要就要？我知道他们家不缺钱，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贪图他们的钱，更不会对他们言听计从。小暖，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放不下秦朗，你要去照顾他我管不着，可是想把南南要过去，门儿都没有。”

　　听了妈妈的这番话，我有些哭笑不得，赶紧宽慰妈妈：“妈，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南南是我的孩子，他会一直跟在我身边，谁都抢不走。”

　　“可是，妈，南南也是秦朗的孩子，现在秦朗躺在医院里，一直没有醒过来，医生说再这样下去的话，不排除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妈，你忍心南南永远失去他的爸爸吗？我和小娜阿姨一直在试图唤醒秦朗，都没有明显的效果，所以我才想把南南带过去，让他陪秦朗说说话，这样即使秦朗真的永远醒不过来了，那至少，至少也能让他在失去残存的意识前少一些遗憾……”我越说越难过，最后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

　　“小暖，不哭了不哭了，都是我不好，我刚刚不该说这么重的话，秦朗这么坚强的孩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妈妈一边轻拍着我的背，一边安慰我。

　　一想到秦朗还如木偶般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我不禁悲从中来，扑进妈妈怀里大哭起来。

　　“妈妈，你回来了？你怎么在哭呀？”

我一惊，直起身转头一看，南南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揉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赶紧止住哭，擦掉眼泪，挤出一个笑来：“妈妈是回来看到你，高兴地哭了，南南过来，让妈妈抱抱。”

　　南南撒开腿，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我身边，钻进我的怀里，用头顶着我的腰转来转去，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本来就怕痒，被南南这么一弄，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妈妈在一旁看着，脸色也舒展开来，笑着问我：“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呢？”

　　“妈，这么说你同意了？”

我喜出望外。

　　“唉，”妈妈叹了一口气，说：“南南是你生的，我不同意能有用么？秦朗是个好孩子，说到底咱们也欠他的，零三年他被蛇咬伤咱们就没帮上忙，希望这次能够做一个弥补吧。”

　　“妈，谢谢你！我已经订好了下午五点的机票，收拾收拾就得出发了。”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