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趟提热水上来的时候带了那些石灰粉和辣椒粉给她。没想到,这些小东西,今天晚上还排上大用场了。本来她忽悠慕千晓出来,是想把这些东西用在慕千晓身上的,到最后虽然和原来的计划有点不太一样,但怎么着也算是达到她的目的了。桑行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身上地尘土,弯腰将那两只完好无损的铜风铃捡起来,瓷风铃丢了,拾步就要往夜色深处走去。可刚走了两步,她又掉头转了回来,不行,这里距离永安镇不远,那些虾兵蟹将就算一时能够缠的住慕千晓,可必定是过不了一会儿就要败下阵来,到时候慕千晓发现她丢了,一定会让人来找她,若是发现了她丢在这里的瓷风铃,岂不是就知道她是从这边逃跑的?想了想,桑行又将那只瓷风铃提了起来,走了一步,又觉得不妥。方才她一路奔逃,将三只风铃都揣在怀里,也没感觉什么,可现在她拎着三个风铃,每走一步都叮叮当当乱响,还不得一会儿就把追兵给引过来?哎呦,她当时脑子是抽了什么风,怎么就想起来要买一串风铃了?这个慕千晓也是吃饱了撑的,干嘛要给她买,还买这么多!桑行蛮不讲理地一面在心里计较着,一面四边巡视,琢磨着该怎么处理掉这三串棘手的风铃。走着走着,桑行脚下蓦地一滑,吓得她咕咚一跳,身子后仰,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才没顺着脚下的石子哗啦啦地掉下去。娘嘞!这竟然是一个山坡。桑行有些狼狈地爬上来,扳着一根粗壮地藤条往下看,只见山坡坡底依稀银光闪烁,好像有一条小河。桑行眸光一亮,手臂蓦地一扬,将手中的三串风铃甩了出去,只听叮叮当当一连串脆响,风铃顺着山坡往下滑,过了一会儿,桑行便听到风铃落水的声音。桑行站起身,将脖子上缠着的一根烟纱解了下来,随手往山坡下面抛。烟纱很轻,几个跌宕起伏,直接坠落下去,而是松松垮垮地挂在了半山坡上。桑行眼波弯弯,扭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这下子就算慕千晓来追她,看到那山坡上下滑的痕迹,下面坠落的烟纱,怎么找也得在这儿找上一阵吧,不管慕千晓信不信她掉下去了,反正只要能拖一会儿,她就能多跑出一段距离。迎着夜风,桑行走一会儿跑一会儿,她不知道帝都在哪个方向,本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想回到永安镇,也许慕千晓知道她跑了,就不会在永安镇上找。可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合适,就算慕千晓不在永安镇上找他,那个龙少爷和那个族长也不是好惹的,她现在没有任何伪装,也没有武功防身,今夜能够跑掉,完全是瞎猫撞到死耗子,走了狗屎运。如果她一旦跑回去,没落到慕千晓手里,反而是撞到了龙少爷手里,那她就更加是死翘翘了,最危险的地方终究还是最危险的地方。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桑行还是决定找一个远离永安镇的方向跑。不知道跑了多远,反正桑行觉得自己好像跑了很久的样子,她终于跑不动了,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来的方向,沉寂一片,似乎没有追兵追来。桑行提着地心微微松了一下,她踉跄着寻了一个避风的地方蹲了下来,休息了一会儿,被夜风这么一吹,就觉得有些了冷了。反正已经跑出了这么远,这个地方如此偏僻,想必慕千晓也找不到这个地方来。桑行四下望了望,此时正值初春,虽然已有草木萌芽,但是荒野上还是有很多的枯草枯枝,加上这几天天气又比较晴朗,桑行不一会就搜集了一大堆的枯草。寻了一个隐蔽的小角落,桑行用枯草铺了一张床,便和衣躺下去,又扯了些枯草盖在身上,只露出一个小小地脑袋,倒也格外的暖和。她的旁边有一块畸形的巨石,既能够挡风,也能完美的把她的身体藏匿其中。桑行睁着一双秋瞳望着暗淡的天空,只有几颗残星还在天空中眨着眼睛,月亮已经模糊的晕成了一团。月亮,你真的能看到这尘世中的每一个人吗?那你能不能帮我看一看,司徒毅现在在做什么?我留下的东西他能看到吗?他会不会来救我?桑行对着月亮痴痴地想着,没一会儿功夫,她的一双眼皮就开始打架。龙毓宫,司徒毅同样是孤枕难眠。他半倚在龙榻上,望着窗前的明月,白净的大手中攥着的是桑行留下的那张纸条,那间厢房连同城东的那座宅子,他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边,并未发现有什么特别的线索。那件间厢房,明显是使用过后被人打扫过的,所以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桑行之所以能在那本诗词书中留下一张纸,完全像是一个意外,必定是打扫的下人不识字或者识字不多,误以为那句诗是她们的主人写下来的,所以才没有毁掉,而是只把书整理好放在了书桌上。毕竟,那句诗看来的确只是一句思恋诗,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同的地方。只是,桑行,你能留下这张纸,就不能留下一些有用的线索吗?司徒毅沉沉地阖上眼帘,抬手捏了捏隐痛的眉心,再次把那本夹着纸条的书拿了起来,一张一张的翻阅着。这是一本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诗词集,在召陵的大街上,随便一个书摊基本上都能买到这样的书。这本诗词集的主人显然是没有怎么看过这本书,因为这本书还很新,每一个文字都散发着浓重的油墨味儿。司徒毅微微眯着星眸,一页一页翻着,他都不知道自己翻了多少遍,在翻到某一页的时候,他倏地瞳孔一敛,发现一个奇怪的东西。桑行是被一阵香味儿给熏醒的。一股香喷喷油光光的味道一个劲儿的往鼻孔里钻,桑行在睡梦中哼哼了一声,咽了一口口水,就听到自己地肚子咕咕地乱叫。如同穿花蝶翼一般地睫毛颤了颤,桑行抬起朦胧的眼前,眼前模模糊糊地好像有一团光亮。咦?天亮了?桑行抬手揉了揉眼睛,眨巴着大眼睛刚想看清楚一下眼前是什么情况,耳边骤然响起一个低醇的声音:“丫头,醒了?饿不饿?”
嗯?桑行有一瞬间的恍惚,紧接着,就好像被这个声音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睡衣全无,蹭地弹了起来,睁大了一双翦水秋瞳。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覆盖在她身上的枯草大部分都开始滑落,只有少数的几根,仍旧死皮赖脸地粘在她的身上。而随着枯草滑落的,还有一件男人的衣袍。通红的火光入眼,也照着她的脸庞,这哪里是天亮了,这是有人在她旁边生了一团火好吗?那火上正架着木棍,烤着一只肥肥的鸡,滋滋地窜着香味儿。桑行缓缓地转眸,就看到了一张俊俏倾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