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心一震,回头,就看到身后她原先所站的地方,有两棵紫玉兰树齐根到了下来,尘土飞扬,开满了花朵的枝桠不停地在颤动摇摆。这,这是怎么回事?砚心大惊,一脸的迷茫。祁宿飞奔而至,一眼就看到了砚心拿着斧子,站在两棵倒了的玉兰树前,手足无措的样子,眉心猛地一跳,他刚想张口喊砚心的名字,却猛然想起祁宵就跟在自己的身后,张口,话语就变成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
砚心抬头,祁宿和祁宵就一前一后的落在了她的面前。怎么回事,她能告诉祁宿她自己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吗?“你是什么人,竟然敢砍伐御花园中的花木,你知不知道这几株紫玉兰可是皇上亲手所种!”
站在祁宿身后的祁宵眉目一敛,冷然出声。祁宿眼波微动,瞥了一眼祁宵。砚心怔了怔,看了看两人,又垂眸看了看手中的斧子,终于反应过来,“咣当”一声,将手中的斧子丢了,她连连摆手,“不,不是的,这不是我砍的,斧子也不是我的,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这紫玉兰会自己倒了吗?斧子明明就在你的手里,你还敢狡辩!”
砚心的话音刚落,皇后的呵斥声就乍然想起。砚心和祁宵纷纷循声望去,就看到乾国皇帝和皇后带着一大群人乌泱乌泱地走过来,一看到倒地的那两棵紫玉兰,乾国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我……奴才没有狡辩,这两棵树的确不是我砍倒的,这把斧子也是刚刚有人扔过来的,我刚刚捡起来,树就倒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砚心解释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皇上和本宫冤枉你了?”
皇后柳叶眉梢一扬,嘴角噙着一抹阴狠。砚心弯了弯唇,没有作声,本来就是这样啊!她什么都没做,他们这群人一上来就说是她砍倒了树,不就是在冤枉她吗?“你是哪一宫的侍卫?不但敢砍了御花园中的紫玉兰,竟然还敢公然顶撞本宫。”
皇后的语气越发凌厉了一些,莲步轻移,缓缓向着砚心的方向走去。“母后。”
在经过祁宵身边的时候,像是深怕砚心会使出什么阴谋诡计,祁宵伸手,一把拉住皇后的衣袖,不让她再上前。祁宿则一直长身玉立在一边,任由月白色的衣袍轻轻被春风浮动,薄薄的唇瓣紧紧地抿着,清冷的寒眸落在砚心的身上,既不说话,也没有什么态度。昨夜他跟她说要进宫的时候,她那么坚决的拒绝他,今日怎么就主动来了,是和什么人有关,还是在她心里,就是可以答应某些人,就是独独要拒绝他。这一切,自然都落入砚心的眼中。自嘲的垂了眉眼,砚心轻瞥了一下站在旁边的祁宿,带着几分解释的味道,轻声道:“难道不是皇后娘娘传下懿旨,召奴才进宫的吗?”
皇后传下的懿旨?祁宿眼波微漾。兰贵妃唇角极快的一勾,不过一瞬,笑容又迅速掩匿。砚心的话音一落,众人也都纷纷朝皇后看去,这个在御花园里砍树的小侍卫,竟然还是皇后召来的?感觉到皇帝的眸光也在自己的身上盘旋,皇后瞬间就有一点慌了,她刚才急着将罪名推给砚心,就是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砚心可能不知道,但是她身为皇后,却是记得清清楚楚,这御花园里花木繁多,却独独只有三株紫玉兰是皇帝亲自种的。而且,这皇宫里也只有这三株紫玉兰,至于这是因为什么,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皇帝曾经有过一个青梅竹马,是抚远将军任平生的女儿,这个女孩同样是自小体弱多病。因为抚远将军曾经为乾国立下战功无数,所以先帝特批任将军把女儿送入皇宫调养,一来二去,两个多病的孩子就时常在一起,时间长了,自然也就有了感情。乾国皇帝长大以后,曾想纳这位任姑娘为妃,可这位任姑娘红颜命薄,身子实在太差,不到十七岁就香消玉殒了,乾国皇帝因此伤心至极。皇后嫁给帝王的时候,这位任姑娘就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皇后也不曾见过,但是听说当今最受宠的兰贵妃就和任姑娘有几分相像。可想而知,任姑娘在乾国皇帝心中的重要性。任姑娘生前最喜欢紫玉兰,乾国皇帝曾经和她一起在御花园中种过三棵紫玉兰,自从任姑娘去世,乾国皇帝即位,就下令将皇宫中所有的紫玉兰移除,并且不准再种,只留下了御花园中的这三棵。平日里这三棵树就是被宫人们宝贝一样的伺候着,别说折枝花,就算是碰掉了一片叶子,那都是要被重罚的大罪。今日的桃花宴是皇后所糙办的,她自然不愿意将这么重的事情顶在自己的身上,所以,一看到砚心,她就马上将污水全泼到了砚心的身上,只是没有想到,砚心竟然有胆反咬她一口。“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算给什么东西?本宫什么时候召你进宫了?”
没有做过的事情,皇后自然是矢口否认。“奴才胡说八道?皇后娘娘,奴才进宫的时候,可是有那么多人看着呢,虽然您只是传了口谕,但是太子府的管家和宫门口的侍卫可都是眼睁睁地看着奴才跟着娘娘宫里的人进宫的。”
“你是太子府的人?”
砚心的话音还未落,话头就被站在祁宿身后的祁宵给截了去。砚心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干了一件特别蠢的事情。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一直默不作声地祁宿忽然动了动唇,话虽然是对祁宵和众人说的,但是他却背对着众人的方向,一步一步朝着砚心走过来,抬手,紧紧地拉住了砚心的手腕。“没错,她就是太子府的人,是本宫的贴身侍卫。”
“贴身侍卫?你说她是你的贴身侍卫?”
皇帝瞳孔蓦地一敛,向前冲了一步。不明白皇帝怎么会忽然有这么大的反应,但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而且祁宿今日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将砚心护到底的,她已经是他的人了,不管他们两个人之间还有什么样的误会,那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除了他自己之外,谁都别想再动砚心。点了点头,祁宿沉声道:“是!她就是儿臣的贴身侍卫。”
“来人,马上将此人给朕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是。”
侍卫们领命上前,作势就要上前擒住砚心。祁宿寒眸一凛,周身寒气吞吐,众人瞬间被吓住,不敢上前,回头看着帝王。“宿儿,你这是要忤逆朕吗?”
乾国皇帝沉着一张脸。“父皇,儿臣不明白,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打入天牢?”
乾国的天牢,不同于一般的大牢,凡是进入天牢的人,那都是十恶不赦的死囚,砚心就算是砍倒了两棵紫玉兰树,那也罪不至死吧。何况,看这情形,分明就是有人刻意的想要陷害砚心,不然砚心吃饱了撑的,会跑到御花园里没事儿来砍树?他的父皇又怎么能够如此的不分青红皂白,就下令把砚心关入天牢呢,那和直接宣判了砚心死刑有什么区别。“做错了什么?”
帝王冷嗤,“朕早就下令,御花园里的三棵紫玉兰树不准任何人擅动,违者便是杀无赦,可是此人公然违抗圣旨,连砍了两棵紫玉兰,朕要杀了她,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就是,此人仗着有太子府撑腰,就违旨不尊,违旨不尊就是欺君罔上,就是目无法纪,就是不将父皇放在眼里,若是人人都如此,乾国不是就乱了吗?父皇杀了此人,乃是合情合理,也告诉天下人,不管官当得有多大,都不能无视国家法纪。”
祁宵颇有些得意洋洋地接口,眉眼中含着一抹讽笑,一句一句,冷嘲热讽,全都是有意无意地在给祁宿扣大帽子。眼看着情形逐渐对祁宿不利,皇后眸光轻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开始抱起了看戏的心态。兰贵妃凤眸轻晃,樱唇微微抿着,并不打算出口帮祁宿辩驳什么。祁宿现在不是翅膀硬了,想要脱离她的束缚吗?她就是要让祁宿看一看,脱离了她这个做母亲的,他就是举步维艰。祁宿视线凉凉,剜了一眼祁宵,祁宵连忙噤声。祁宿一手紧紧地攥着砚心不愿松开,又转眸望向乾国皇帝:“父皇,话是这么说,可是现在并不能完全确定,树就是她砍的,更何况,她无缘无故地跑到御花园来砍树做什么,依着儿臣看,这就是有人在故意陷害,还请父皇明察。”
祁宿说着,蓦地一撩衣袍袍角,拉着砚心在帝王面前跪下。砚心被他用力的一扯,脚下踉跄着往前一扑,跪倒在了地上。“这么多人看着,这里就她一个人,斧子也在她的手里,这树若不是她砍的,难道还是朕砍的不成?”
帝王皱着眉头。“儿臣并不是这个意思,”祁宿俊眉微拢,忽的眉目一动,弯腰将落在地上的斧子捡了起来,细细地看了一圈,“父皇,您看,这把斧子的头部是用玄铁制作而成,可以说是削铁如泥,但是就算是玄铁制成的斧子,想要把这粗壮的紫玉兰树砍倒,那也不会是一蹴而就,肯定要多砍几次才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