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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回 暗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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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妃嫔无诏不得出宫,所以我委托人才从宫女口中略得一二,跟随四阿哥一同进府的是四阿哥的乳母谢亭雨,往后便是由她这个乳母代替我这个额娘照顾四阿哥了。才思着四阿哥,四阿哥便进宫来了:“额娘,儿臣给额娘请安。”

他朝我打了个千儿,我从坐榻上起来,忙去搀起他:“禛儿快起来。”

我立刻吩咐左右:“快,给四阿哥赐座、上茶。”

宫人们伺候四阿哥坐下,我问道:“禛儿在自己的府邸,还住得习惯吗?”

四阿哥道:“劳额娘挂心,一切都好,对了,方才儿臣和三哥去迎接荣宪姐姐和姐夫了,所以顺道来看看额娘。”

我疑惑道:“公主进宫是大事,怎么后宫里毫无消息?”

四阿哥道:“荣娘娘和皇阿玛也是刚从驿丞那儿得到的消息,那时候姐姐已经到盛京驿馆了。”

四阿哥扫视到案上摘抄了一半的《华严经》和文房四宝,对我道:“额娘不知道也不奇怪,素来额娘闭门不出,也不喜宫人道听途说。荣娘娘也是如此,消息才没传到永和宫。”

我道:“原来是这样。”

储秀宫的大太监额尔瑾进来朝我们母子打千儿道:“奴才储秀宫首领太监额尔瑾叩见德妃娘娘,叩见四阿哥,愿德妃娘娘、四阿哥吉祥。”

我朝他摆了摆手:“公公起来吧。”

额尔瑾恭着身,堆笑道:“奴才前来,是奉了我家主子的命,邀请德妃娘娘到储秀宫里一叙。”

我微笑道:“公公请稍后,本宫换好妆容就去。”

额尔瑾应着是,四阿哥起身向我拜别道:“儿臣还有要务在身,向额娘告退。”

我目送他出去,吩咐芳萸道:“芳萸,帮我梳妆。”

芳萸为我梳妆。我换了一席水蓝蜀锦旗袍裙,盛装来见荣宪公主和额驸,我坐于储秀宫正殿的客席首上,正对面坐着荣宪公主,她一身草原装束,轻轻抚着略显凸起的小腹,身旁坐着的额驸乌尔衮担忧道:“又不舒服了吗?”

荣宪公主微笑道:“还好。”

我问道:“公主有了身孕,几个月了?”

荣宪公主回道:“回德娘娘,儿臣已经六个月身孕了。”

我朝主位的荣妃道:“嫔妾要恭喜荣姐姐了。”

荣妃放下手中的刺绣,对我道:“妹妹你瞧这孩子,为了来看本宫,千里迢迢赶来,有了身子还车马劳顿,方才晕轿了,好一阵子才好些。”

荣宪公主道:“夫君进京与皇阿玛商量公务,儿臣作为皇室公主,一同进京来向额娘请安。”

我道:“方才本宫见额驸很关怀公主,你们夫妻在漠南过得还好吗?”

乌尔衮道:“回德妃娘娘,公主刚嫁过来的时候,的确有些不适应,后来儿臣带她慢慢习惯了大漠生活,我们夫妇过得很好。”

荣宪公主道:“儿臣这次来,不光是为了给自己额娘请安,方才顺便去看了看翊坤宫的宜娘娘和永寿宫的惠娘娘她们,给她们带去巴林部的土特产和一些小礼品,德娘娘住在东六宫,本来想过了御花园去看德娘娘的,相公说儿臣有了身子不宜操劳,所以就让额尔瑾公公去请德娘娘过来了。”

说着便吩咐立侍在侧的两个陪嫁宫女道:“都桷、伏兔,去本宫行李箱里把珊瑚手钏、狼牙吊坠、风干的鹿肉还有那瓶新酿的马奶子酒给德妃娘娘。”

两个宫女边应着边去做事,我欲拒还迎道:“这怎么好……”荣妃道:“难得荣宪她如此孝顺,妹妹你就收下吧。”

才说着,两个宫女一人怀里捧着几样东西进来到我跟前,我吩咐芳若和芳萸道:“芳若、芳萸,帮本宫收好。”

二人应着上前去收好,我道:“说道礼尚往来,本宫也有回礼要送于公主。”

说着便摘下旗头上的金凤衔珠玉穗步摇给公主:“本宫来得仓促,未准备什么像样的,这支步摇是本宫当年封嫔的时候,你皇阿玛赏赐的。公主是人中龙凤,配上这支步摇,更显高贵华丽。再者,这支步摇是我大清打造,公主时常带着,以解公主思乡之苦。”

荣宪公主闻言,立刻跪下叩头泣道:“儿臣给别的娘娘送礼,她们只是答谢儿臣,儿臣从未收到回礼,德娘娘对儿臣真好,儿臣太感动了。”

我忙去搀起她道:“公主快起来。”

荣妃道:“妹妹,这礼物太贵重了,荣宪只怕受不起啊。”

我走到荣宪公主身后,用步摇在荣宪公主的脑袋上比着,对荣妃道:“姐姐你瞧,公主簪上这支步摇,好看吗?”

荣宪公主道:“可是,这支步摇是当年皇阿玛赏赐给德娘娘的,德娘娘一直珍藏的。”

我叹道:“自从本宫的一双儿女双双夭折之后,本宫就不再喜这些金银器玉了。”

她见我眼中略显出伤感,我立刻换了思绪,微笑道:“公主天生丽质,自然更要好好打扮一番。”

说着,我将手中的步摇递给荣宪公主手中,荣宪公主握着步摇,我轻轻捧着荣宪公主的手道:“金玉乃阴阳调和之意,金镶玉乃吉祥之物,公主是大清的贵人,本宫素来参佛,也希望把吉祥送去大漠,让天下安宁,再无干戈。”

荣宪公主微笑点头。荣妃拿起剪子剪断了刺绣上的线,收好针线,将刺绣拿在手里张开来抖了抖,原来是一件婴儿肚兜:“尺寸会不会太大了?”

荣宪公主莞尔道:“不知道,要等宝宝降生才知大小,额娘亲手绣的,儿臣很喜欢。”

荣妃边让伏兔收好肚兜,边嘱咐道:“这女人呐,怀孕生产是大事,可得小心,宫里头有太医照应,保养得宜,所以皇上子嗣繁多,你身子矜贵,大漠那儿缺水少粮的,本宫真怕你吃苦。”

乌尔衮闻言,忙道:“额娘放心吧,儿臣绝不会让大清嫁来我部的公主吃半点苦。”

荣宪公主道:“其实漠南也并非你们所想的那样,那儿和大清是有些不同,不过儿臣会习惯的。”

正聊着,魏珠进来朝我们行礼:“奴才参见荣妃娘娘、德妃娘娘、二公主、二额驸,荣妃娘娘、德妃娘娘、二公主、二额驸万福。”

荣妃见魏珠过来,问道:“公公来有事吗?”

魏珠恭身道:“回荣妃娘娘,奴才来是奉皇上口谕,传召二额驸去南书房议事。”

乌尔衮闻言,起身拜别道:“儿臣公务在身,先失陪了。”

说着便与随从出去,魏珠也告退道:“奴才先告退了。”

我问荣宪公主道:“是为葛尔丹的事吗?”

荣宪公主点头,叹道:“那儿战事连连,不晓得啥时候是个头。”

荣妃闻言,担忧道:“那,你去那儿那么危险,不如就先在宫里住下来,等生了孩子再让额驸来接你?”

荣宪公主道:“大清从未有此先例,儿臣一个女子,能做的只有保全自己的至亲,保全大清和巴林部的清誉,相夫教子。额娘,儿臣从小所见所闻,这后宫里怀孕的女子都会是众矢之的,当年您也……”荣妃闻言眉头一皱,她觑着荣妃,话到嘴边立刻打住不提:“算了,都是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儿臣是嫡妃,自会周全。”

我拿起茶碗品了几口,莞尔道:“时候不早了,本宫也要回去了。改日公主一定上本宫那儿坐坐,温宪和祥儿看到公主,一定会很高兴的。”

刚要走,就听门外小太监通传:“太子福晋到!”

太子福晋曼妙上前行礼:“臣妾参见荣妃娘娘、德妃娘娘、二公主,愿荣妃娘娘、德妃娘娘、二公主万福,方才毓庆宫那儿有些事,所以姗姗来迟,还望二公主原谅臣妾失礼之罪。”

我莞尔道:“你们聊着,本宫先回去。”

荣妃对我道:“妹妹慢走,不送啊。”

我走出储秀宫,荣妃吩咐道:“来人,给太子福晋赐座。”

荣宪公主道:“小妹为庶出,该是小妹去向太子嫂嫂问安才是,只是小妹方才身子略有不适,才不能走动。”

太子福晋坐下后,望向荣宪公主的腹部:“呦,公主这是有喜了?”

荣宪公主羞怯点头应着。荣宪公主便在储秀宫里住了几日,额驸住在裕亲王府邸里,临行之时,荣妃与荣宪公主依依不舍地拥抱一下,荣宪公主一步三回头地坐上宫门外的轿撵,荣妃用帕子抹着泪儿,我安慰道:“姐姐快别伤心了,这儿侍卫奴才那么多,被他们瞧见了不好。”

她闻言,哽咽了几声,便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叹下,略带哭腔对身边侍侯的宫人道:“嫣虢,嫣玥,咱们回宫去吧。”

她向我行了平礼告退,便由宫人们伺候着上了步撵,我也坐上步撵回宫去了。次日一早,我们往承乾宫请安时,荣妃来迟,福着身子对昌贵妃道:“贵妃娘娘恕罪,嫔妾早起有些不适,所以来迟了。”

昌贵妃莞尔道:“荣姐姐请起,公主才走,姐姐难过也是人之常情。”

宜妃冷笑道:“人之常情?今日可以来迟,倘若来日呢?岂不要登鼻子上脸了?依嫔妾看,要罚才是。”

惠妃闻言,立刻道:“荣姐姐并非有意来迟,宜妃,咱们治宫不能太过严苛,况且,荣姐姐才与自己的女儿分别。”

她转向昌贵妃莞尔道:“贵妃娘娘,依臣妾看,今日就罚荣姐姐在自己宫里头,闭门思过半日即可。”

宜妃不屑道:“也太便宜了,当初孝懿皇后治宫才没这个处置。”

昌贵妃闻言略有不快:“难道宜妃姐姐是觉得本宫的处置不周吗?那您有什么高见呢?”

宜妃赔笑道:“嫔妾不过多提点几句而已,贵妃娘娘莫要见怪。”

昌贵妃正色道:“大家都在一个后宫里头是缘分,本宫不想看到或听到你们争风吃醋的样子,本宫虽不像孝懿皇后那般强势严苛,但倘若谁要来做本宫的主意,本宫也是万万不肯的。”

我们闻言,一同起身福着道:“嫔妾等唯贵妃娘娘马首是瞻。”

昌贵妃也不瞧我们,只吩咐身边道:“花扇,快去为荣妃备上茶果、点心。”

花扇依言伺候荣妃入座,昌贵妃才转向我们:“好了,都坐下吧。”

我们道了声:“是,娘娘。”

之后便坐下,昌贵妃对我们道:“大家一同协理后宫,见面的机会多,不似低位分的,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才来请安,往后要相亲相爱才是,这样皇上也会少些后顾之忧。”

我们齐道:“嫔妾谨遵贵妃娘娘教诲。”

我们听事不提。远隔千里的崎岖山路上,车队在路中生起营火,稍做休息,突然从树丛里传来几声狼嚎和野兽的低吼,马儿受惊乱蹬,车队的侍从们纷纷警觉,拿出佩刀,乌尔衮看到树丛里有两只大黑熊,立刻搂着公主,吩咐侍从们:“快!大家保护阏氏!”

那两只黑熊窜了出来,朝人群扑来,侍女们吓得尖叫连连,吵闹声激怒了两只熊,它抓起一个侍女就啃咬起来,血腥味又引来了草丛里的狼群,它们将人群团团围住,侍从们拿着火把朝向野兽,乌尔衮一个轻功从马车上飞出,朝黑熊猛踢了几脚,与黑熊搏斗起来,狼群朝人群嘶咬起来,侍从们也持刀相战,乌尔衮边搏斗边呐喊道:“带阏氏先走!”

荣宪公主惊呼:“乌尔衮!快回来!”

侍从牵着荣宪公主和贴身侍女坐上车,正驾车要闯出去,那只黑熊径直朝马车扑来,掌劈马车,荣宪公主和贴身侍女害怕极了,默默念着阿弥陀佛,黑熊的脑袋捅破了马车的帷帐,朝荣宪公主龇牙,荣宪公主惊叫与侍女一同跳车奔逃,又在路上遇到一只饿狼,侍从们立刻来用火把驱走它,狼群们捕到了一个壮硕的侍从才肯离去,黑熊们将侍女食到白骨才肯离去,侍女立刻捂上荣宪公主的双眼,荣宪公主受惊,裙下渗出阵阵腥红,脸色惨白:“肚子,本宫的肚子好痛……”侍女们见状,惊呼:“来人呐!来人呐!阏氏不好啦!”

乌尔衮闻言呼喊道:“大夫!你们谁是大夫!”

侍从们摇头,一个侍从上前道:“回台吉,再往前头是个小镇,那儿会有大夫。”

乌尔衮吩咐道:“快!立刻列队!准备出发!”

侍从们列好队,继续赶路,马车前点着灯笼,在月光下急驰,骑兵们各上战马并驾齐驱,步兵和侍女们随行在后面,颠簸的道路引得荣宪公主惧痛难耐,乌尔衮陪在荣宪公主身边,紧紧攥着荣宪公主的手,湿红了双眼道:“荣宪你不会有事的。”

说是迟那是快,众人火速赶到小镇里,侍从踹开了医馆的门,乌尔衮抱着荣宪公主进去:“大夫!快救命啊!”

乌尔衮亮出了腰牌:“我是巴林部的台吉,她是大清来的公主,我们在山路上遇到野兽袭击,公主受惊动了胎气。”

大夫一看,马上就吩咐道:“侍女在旁边帮忙就好,男人先出去。”

乌尔衮和侍从们先出去,荣宪公主忍痛问道:“大夫,本…本宫想保住这个孩子。”

大夫道:“太晚了,孩子已经死了,若再不取出来,您也会有危险的。来,双腿弯起来分开。”

说着便吩咐侍女们:“你们几个,帮我按住她的四肢,不让她乱动。”

侍女闻言便行动起来,里头传来荣宪公主的哀嚎声:“孩子啊!本宫的孩子啊!不——!!!”

乌尔衮听到呼喊声进去查看,荣宪公主的身下一片血淋淋,大夫用铁钩刮着荣宪公主字弓里的胎儿碎屑,乌尔衮惊问:“大夫,您在做什么?”

大夫道:“若再不把死胎弄出来,你们的大清公主就一尸两命了,放心好了,我开副药,你们回去调养着,几个月后再行房事,便可再孕。”

荣宪公主哭喊道:“本宫的孩子啊!”

乌尔衮到荣宪公主身边,攥紧她的手,滴泪道:“公主您听到了吗?大夫说,咱们还会有孩子的。”

外面公鸡报晓,这一夜都在紧张忙碌中度过,乌尔衮答谢了大夫,搀扶着荣宪公主坐上马车,继续赶路。宁寿宫里,勤贵人打理着花房送来的花二乔和首案红,搬起一盆到太后跟前道:“太后娘娘,今日花房送来的是花二乔和首案红,您闻闻香吗?”

太后轻嗅道:“香,香!”

锦江在院子里打扫,嘴里嘟囔着:“凭什么又是我干活,这几天燕答应也不来,都欺负我听话好欺负。”

黑豆好奇地拿爪子轻轻碰了碰扫把,锦江拿扫把使劲一扫,黑豆受惊立刻逃开,锦江见勤贵人和太后在屋里头有说有笑的,朝那里啐了一口,恰巧关景天路过,轻咳了几声,问道:“地上都扫干净了吗?”

锦江怯怯地道:“回公公,都扫好了。”

关景天走到她吐唾沫的地方,用靴子使劲踩了踩:“这儿还脏着,接着扫。”

他边说边环顾左右,朝锦江递了一张字条,锦江接过字条,收到袖子里,继续打扫。勤贵人向阿柔打听到太后的饮食喜好,打算亲自下厨为太后做太后最喜欢吃的罗宋汤和鸡蛋煎饼,让阿柔保密,太后尝着,思忖道:“今儿的饭菜,有些特别啊。是新来的厨子吗?”

阿柔附和道:“对,是新来的。”

接着又觑着太后道:“太后,怎么不吃了?是不合口味吗?”

太后放下筷子,双眼流泪道:“哀家还记得,皇上小的时候第一次和哀家用晚膳,哀家给他呈了一大碗罗宋汤,他说很好喝。这,好像当年的味道。”

她说着用帕子抹泪儿,连带着阿柔也伤感起来。勤贵人午后在寝宫里弹琵琶消遣,阿柔进来道:“奴婢参见小主。”

勤贵人放下琵琶,上前迎道:“姑姑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阿柔道:“小主,太后方才说,您的手艺极好,以后还让您负责太后的饮食。”

勤贵人莞尔道:“嫔妾知道了,嫔妾住在宁寿宫里,会帮姑姑一同伺候太后的。”

阿柔道:“其实倒也不缺人伺候,就是小主得空的时候来陪太后说说话,解解闷就好了。奴婢还有事,奴婢先告退了。”

勤贵人颔首目送道:“姑姑慢走。”

深夜,关景天带着锦江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潜行在宫院里,他们转过几个拐角,正巧游世淮在那儿侯着,关景天将锦江带来,悄声道:“表哥,锦江带来了,咱家先回去了免得他们起疑。”

游世淮“嗯”一声示意关景天离开,对锦江道:“跟咱家走吧。”

锦江怯怯应着,随游世淮往承乾宫去,昌贵妃倚在椅子上看着帐目,游世淮上前道:“回娘娘,锦江给带来了。”

昌贵妃放下书,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锦江进门,吹熄了灯笼,小心翼翼地上前跪着叩首问安:“奴婢叩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

昌贵妃莞尔道:“免礼,过来坐。”

锦江怯怯道:“奴婢不敢。”

昌贵妃托腮打量着她:“喔,喜欢跪着啊?反正也一样,玻琴,去本宫抽屉里把东西交给她。”

玻琴闻言,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红色纸包,交给锦江,昌贵妃道:“本宫听说最近太后的饮食都是勤贵人在打理?”

锦江闻言回道:“回贵妃娘娘,勤贵人有意讨好太后,所以……”昌贵妃道:“勤贵人也是一番孝心,既住在你们宁寿宫,好好待她便是,至于太后,始终是本宫的心头大患,你放心,等事情一结束,本宫会让勤贵人来背这个黑锅,就看你,脑子好不好使了。”

锦江瑟瑟发抖,连连叩头求饶:“贵妃娘娘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就是被打死也不敢给主子投毒啊!”

游世淮道:“咱家听到的可不是这样,关景天说她经常在背后咒骂主子。”

昌贵妃叹道:“原来是个纸糊的窗户,什么话都憋不住,那就没她什么事了,玻琴,去把药拿回来。”

玻琴要抢锦江身上的药包,锦江立刻求道:“贵妃娘娘让奴婢去做吧!奴婢愿意做!”

昌贵妃莞尔道:“好了,夜已经深了,你先回去,本宫会派人留意你的消息,另外,管好自己的舌头。”

游世淮也用尘拂打发她出去:“快去快去。”

锦江立刻拜别道:“奴婢告退。”

昌贵妃扶着额头很是疲倦,玻琴为昌贵妃捏着肩膀:“这个锦江笨笨的,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昌贵妃闭目凝神,叹道:“那儿都是咱们的人,咱们不用担心,先前给庆答应的蛇毒粉还没用完,庆答应如今死了,咱们要用新的工具去对付勤贵人了。阿弥陀佛,本宫怎可如此造孽。”

玻琴邪邪笑着:“不,娘娘,在后宫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年惠妃娘娘害人的手段,更是防不胜防。”

昌贵妃冷笑道:“还不是被宜妃给拆穿?她用过的手段,我们可以学,但本宫也有本宫的手段。”

她深吸一口气,徐徐叹道:“只要太后殡天,当初的一切事,都可以了了,本宫所借,都是自甘为刀的小人,本宫所杀,都是该杀之人。”

次日中午,勤贵人在小厨房里忙着,锦江进来道:“小主,太后娘娘让您过去,让奴婢来帮您吧。”

勤贵人放下菜刀,脱掉围裙给锦江,锦江帮着切肉,她环顾四周,宫人们各自忙着,小厨房里烟熏火燎,乱糟糟的,锦江趁机将药粉放进烧开的锅里,勤贵人回来,将切好的肉放进锅里,洒了些盐、糖、八角、花椒和料酒,盖上锅盖慢慢炖着。锦江问道:“这罗宋汤用的牛肉都要这么先炖上一天一夜吗?”

勤贵人道:“这牛肉啊肉质偏硬,太后娘娘年纪大了,嚼不烂,所以才要炖久一些,让肉质软化些,更好入口。明日再给太后做罗宋汤,今日我打算给太后换换口味。”

说着,便切着南瓜,锦江看了看冒白气的锅盖道:“奴婢先去打扫庭院,小主您忙着。”

勤贵人微笑道:“你先去吧,这儿有我就好。”

关景天带锦江到角落里问道:“如何了?”

锦江道:“已经下进去了,只是,计划可能要延迟到明天了。”

关景天惊道:“为何?你搞砸了吗?”

锦江道:“嘘!你小点声儿!不怕被听见?”

关景天悄声道:“为何要等明天?”

锦江道:“奴婢方才放错了,她今天不打算做罗宋汤。”

关景天思索道:“现在,她还在小厨房里忙着吗?”

锦江点头,关景天邪邪一笑:“很好,那也就不关咱们什么事了。”

深夜,黑豆在宁寿宫里追捕老鼠,一只老鼠受惊,仓惶逃到小厨房里,弄开了炖牛肉的锅盖,喝了几口汤,立刻七窍流血,死在锅台上,次日一早,来收拾小厨房的宫女发现锅台上的死老鼠和锅里的血迹大惊,将情况告知太后,太后立刻吩咐阿柔去查看,阿柔走进去,看到地上和锅台边上撒了些白糖,问道:“这怎么洒了白糖?”

小太监回道:“回姑姑,昨日勤贵人不小心弄洒了,奴才都在忙就没来得及打扫。”

阿柔赫然瞧见锅台上的死老鼠,想到了什么,随即取下银簪,朝牛肉汤里一试,银簪立刻变黑,阿柔厉声喝道:“谁下的毒!”

宫人们面面相觑,一个小太监道:“奴才是小厨房里的,奴才做事情,只留意到勤贵人在这儿,另外,好像还有一个宫女来过,烟火太大,奴才看不太清。”

阿柔道:“事关重大,必须如实回答!”

另一个小太监道:“什么宫女,明明就是勤贵人自己在这儿弄。”

锦江上前道:“奴婢来时,勤贵人好像很慌张的样子,奴婢问她要不要奴婢帮忙,她急着盖上锅盖,说由她忙着就好。晚上的时候是勤贵人自己来的,奴婢在擦桌子,木棉也可以作证的。”

木棉上前道:“姑姑,锦江说的都是真的,当时奴婢也和她一起打扫屋子的。”

阿柔闻言,叹道:“我都知道了,来人,把这儿打扫一下。”

阿柔回去,太后问道:“查到什么了吗?怎么回事?”

阿柔道:“太后,有人企图在太后所食的罗宋汤里投毒。”

太后拍案怒道:“好大的胆子!到底是谁!”

阿柔跪下道:“奴婢失察!竟不知勤贵人竟会如此歹毒!”

太后听是勤贵人,激动得喘不上气,阿柔忙去按摩她的胸部帮她顺气:“太后,您息怒啊!”

勤贵人在饮绿轩里弹着琵琶,阿柔便带着几个宫女过来,勤贵人还以为太后请她过去谈话,随着阿柔往偏僻的地方去,她察觉到不对:“姑姑,我们这是去哪儿?”

阿柔立刻吩咐左右将勤贵人驾住:“小主,奴婢现在还可尊称您为小主,是因为宫规有尊卑之分,但小主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最清楚。”

勤贵人不解道:“你们为什么要抓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阿柔道:“小主最不该做的,就是下毒。太后已经震怒,让奴婢带小主去暗房。”

勤贵人听到暗房二字,回想起当初的遭遇,立刻呼喊道:“来人啊!救命啊!”

阿柔用布条捂上勤贵人的嘴,勤贵人犹自呜咽,被宫人们拉拉扯扯地推进了幽暗脏臭的暗房里,阿柔立刻吩咐宫女们:“关门!”

宫女们将暗房关上,勤贵人趴在铁窗上喊着:“太后娘娘!臣妾冤枉啊!”

阿柔道:“罪妇陈氏,是不是真冤枉,稍后便知道了。我们走。”

宫女们随阿柔离去。勤贵人被关押的消息传到了钟粹宫里,滟答应阴阴一笑:“咱们正好趁此机会骗取勤贵人和太后的信任。”

说着便带上宫人去宁寿宫探望太后,太后听闻是滟答应来,知她与勤贵人走得近,道:“你是为你的好姐姐勤贵人来的吗?”

滟答应莞尔道:“不,臣妾是来侍奉太后的。”

太后冷笑道:“侍奉哀家?这话哀家听腻了,有没有新鲜的,说来给哀家听听?”

滟答应沉思片刻,道:“太后,臣妾可喜欢小猫儿了,让臣妾带黑豆出去散散心?”

太后道:“也好,阿柔,你陪滟答应出去走走。”

滟答应抱着黑豆,和阿柔在御花园里走着,突然看见一个宫女鬼鬼祟祟地在假山后头,阿柔喝道:“谁在那儿!出来!”

黑豆挣脱滟答应的怀抱,跑去假山后头,阿柔和滟答应小心翼翼跟着黑豆,只听得黑豆愤怒地啸叫声,宫女的手上立刻被抓出几道血印来,她按着血手,立刻逃走,阿柔见黑豆竖着毛,很愤怒地冲着宫女的背影低吼着,她仔细瞧着:“这个装束,好像是宁寿宫里的人。”

滟答应道:“姑姑留意过吗?平时谁最讨厌黑豆?”

滟答应安抚了几下黑豆,黑豆蜷在滟答应怀里,好像很委屈地撒娇,阿柔道:“奴婢没留意过,奴婢心心念念的只有太后。”

滟答应道:“我可是留意过,有人虐待过黑豆。那个人方才被抓伤了。”

阿柔道:“这个时候,鬼鬼祟祟在这儿,难不成……?”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滟答应故作不解道:“难不成什么?”

阿柔道:“是这样的,宁寿宫里出了下毒疑案,疑犯是勤贵人,可奴婢觉得此事另有蹊跷,方才那个宫女,奴婢好眼熟。有人证词说,到勤贵人锅台边的还有宁寿宫的杂扫宫女锦江。”

滟答应闻言笑道:“虐待黑豆的正是锦江,至于投毒,我觉得还是要一一细查为宜,免得像我当初那样,被人诬陷了。”

阿柔道:“小主说的是,奴婢一定会让内务府仔细查案的。”

滟答应安抚着黑豆道:“这种事何须惊动内务府?姑姑你瞧地上,方才那个宫女站着的地方聚集了很多蚂蚁,可知她的鞋底上沾着糖。”

阿柔回想起她进小厨房时的情景,道:“奴婢好像记得,当时地上的确有些白糖。小太监说是勤贵人不小心弄洒的。”

滟答应道:“可以带我去小厨房里瞧瞧吗?”

阿柔带滟答应往小厨房去,进了小厨房里,滟答应打量着四周,忽然注意到什么,她看着地上若隐若现的青苔鞋印道:“姑姑来看,这怎么有青苔?”

阿柔仔细瞧着道:“这不像是青苔,好像是三色泥?咱们宁寿宫里可没有。”

滟答应道:“姑姑,咱们再去姐姐的住处看看吧。”

阿柔往勤贵人的饮绿轩去,仔细瞧了四周,也没有这种三色泥,她们边查着,滟答应留意到窗外有个宫女在偷看,忙跑出去,宫女见状跑远了,地上还是留下了血迹和三色泥的鞋印,阿柔仔细瞧着,滟答应安抚着怀里的黑豆道:“姑姑要如何调查,有了头绪吗?”

阿柔道:“不愧是小主,奴婢茅塞顿开啊!奴婢这就告诉太后去!”

她一边欣喜着,滟答应道:“还不急,像往常那样,赖着姐姐就是。”

阿柔不知滟答应何意,等到入夜,阿柔打开暗房的门,勤贵人虚脱在里面,阿柔上前脱下勤贵人的花盆底,仔细瞧着,不过是些寻常泥渍罢了,立刻为勤贵人穿好花盆底,吩咐所有宫人在庭院里集合听事,只见阿柔从房间里拿出一些钱袋:“宫里的日子苦,你们在宁寿宫里当差更辛苦,太后娘娘慈悲为怀,体恤你们,特赏赐你们每人一袋钱,以备不时之需。”

宫人们分别伸出双手去呈接,一个个欢欢喜喜,只有锦江露出了怯色,只伸出一只手,阿柔立刻道:“主子赏赐,规矩都忘了吗?”

锦江只得伸出另一支手,可是手背上让开水烫得稀烂,阿柔见状,拉住她那只手问道:“这怎么回事?”

锦江哆嗦着道:“是……是奴婢一时不小心……灌开水时被烫的……”阿柔堆笑道:“被烫一下会这么严重?撒谎也要有个度吧?”

说着立刻吩咐左右道:“来人!给我押住她!”

锦江惊恐万分,阿柔脱去锦江的鞋子,果然发现了一模一样的三色泥,带着她到太后跟前,太后听闻了事情原委,立刻下令严审锦江,让她供出主谋,锦江受了拷打,仍不肯招认,只一口咬定是勤贵人授意。阿柔为用勤贵人的花盆底为勤贵人做证,锦江还是不肯招认,眼见事情败露,只好咬舌自尽。次日勤贵人梳洗了一番来向太后赔罪:“太后娘娘恕罪,臣妾失察了,才让锦江借机投毒。”

太后道:“哀家早知不是你,罚你也是为了让真凶显形,只是,幕后利用锦江的人,一定是宫里头有权有势的主,你是新来的,没有党羽,自然不是你。”

勤贵人不解:“臣妾不明白,太后的意思是……?”

太后叹道:“哀家虽然瞎了,但心没瞎,你们谁真的对哀家好,谁想在哀家这儿有所图谋,哀家都清楚得很。好了,别去管那些乌七八黑的事了,要想想今日吃什么。”

勤贵人道:“可是,就任由真凶逍遥吗?”

太后道:“不急,就像锦江那样,她也迟早会上钩的,姜啊,还是老的辣。锦江哀家对外说是病死的,已经裹了草席挪送出宫了,谁也不能追究什么。谁对这事最心虚,谁就是幕后的真凶。”

两只黄鹂唧唧喳喳飞在枝头上,和煦的春风洋溢在御花园里,关景天觑着四周,往承乾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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