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呼唤虽柔,却激起了沈肖遥平静无波的心泛起了浪花。这一声呼唤虽轻,却勾起了沈肖遥那埋藏在心底唯一仅剩的柔软。沈肖月这三个字,可能在别人的心里是知书达理的代表,在世人眼中是盛世才女的显示,但在她沈肖遥的心里,沈肖月只是她的姐姐,一个她生死不忘温暖的姐姐。“是姐姐回来的晚了,遥儿若是睡了,我明儿再来就好。”
沈肖月懊恼的叹了口气,早知道遥儿回府的话,她应该再快些抄写那些经书的。回身,对身旁的婢女吩咐:“遥儿怎么说也是府上的二小姐,怎得住的如此寒酸?你明儿个带人过来拾到拾到,再去城里寻个木匠,将这门重做一扇。”
“是,大小姐。”
婢女点头,虽沈二小姐不受宠,但这大小姐却不同,虽也只是个小辈的小姐,但在府中说话还是备受下人尊敬的。沈肖月虽不舍,但也只得转身,然就在她即将迈下台阶时,身后的屋子里却响起了沈肖遥的声音:“姐姐莫要自责,是遥儿睡得早了些,待明儿个遥儿定亲自去找姐姐叙旧。”
“好,好。”
沈肖月惊喜回头,眼中溢出了满满的怜爱,“那明儿个妹妹就去姐姐那吃饭好了。”
不过沈肖月是惊喜了,纥沐白却是难得的诧异。刚刚如果不是沈肖遥开口,沈肖月这个时候恐怕早已出了院子,沈肖遥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格,更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为何她却……此时,沈肖遥被他压在身下,在他垂眸的注视下,只见她淡淡的笑了,难得的乖巧:“好,遥儿一定赶早去看望姐姐。”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纥沐白根本无法相信,刚刚还屁股长屁股短挂在嘴边的女人,竟然在转瞬间变成了林家妹妹的乖顺模样。然,沉浸在与沈肖月重逢的沈肖遥并没有察觉到纥沐白的打量,一直到沈肖月开心离去,她才回神,也正是这回神,她才察觉到哪里不对。他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也不知道他熏得是什么香,那明明极淡却又撩拨着人心弦的味道,一丝一缕的往她的鼻子里钻,心尖像是被猫爪子轻轻挠过般的痒,墨色的发顺着他的肩膀倾泻而下,落在枕畔间,床榻上,与她的发缠绕在了一起。两生两世,沈肖遥从未曾和哪个男子有这般亲密的接触,虽她习惯了不拘小节,但眼下这气氛也委实暧昧了一些……她的呼吸一点点的急促了起来,心脏‘砰砰!’得跳的越来越快。纥沐白见此,眼中闪过一丝戏虐的笑,微微俯身再次朝着她靠近,热热的呼吸佛在她的面颊上:“你脸红什么?”
“想放屁憋得。”
“……”纥沐白愣住,于此同时,只感觉那原本被他压在身下的人儿,如同鱼般灵活抽身而起,紧接着,眼前有衣料闪现而过,烛火被点燃,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被披着衣服的沈肖遥按趴在了被褥间。察觉到她的手摸索上他的腰间,他闪身躲开,嘴巴却不饶人:“原来,你喜欢暴力的,可惜了……我喜欢温柔的呢。”
沈肖遥一把拉过他的手臂,反剪在他的身后,眉心重重一跳:“受伤还如此浪荡,你小心浪得再次失血过多昏过去?”
语落,根本不管他如何反应,她伸手掀起了他的衣衫。烛光下,如碧玉的腰身上被纵横交错着十几道剑痕,力道之狠,伤可见骨。“真难为你伤成这样还有力气浪。”
沈肖遥说着,从床板下拿出偷带回府的金创药,“是哪里暗卫下的手?”
纥沐白趴在床上侧脸看着她笑:“你倒是也懂?”
沈肖遥将金创药倒在伤口上,小心仔细的涂抹着:“下死手的只有三种人,士兵,刺客和暗卫,现在青霄国内一片安逸,没有战乱自然就不会有士兵,而杀手虽狠,却独来独往,以你的武功断不会让一个人在你的痛处上连砍十几刀,所以就剩下暗卫了,训练有素,三五一伙,只要抓到了对手的弱点,就会不惜一切强攻那个弱点直至对手丧命。”
“沈肖遥,你到底有着怎样的经历呢?我这次倒真的是好奇了。”
难得的,纥沐白那双戏虐的眼露出了惊讶,顿了顿又道:“你既出身将门又从小被送去军营,几国之内谁人都只沈傲有意将你培养成青霄唯一的女将军,如此的前途无量你却无故消失,名震四海的将军不当偏成了勾栏院的阁主,我看得出来你对沈家的仇视,但却独对沈肖月与众不同。”
沈肖遥不答反问:“你在怀疑我什么?”
纥沐白默许:“你太过自相矛盾,无论是什么,现在都值得我去怀疑。”
他给太子笙找联婚的对象,虽说是为了不受沈家控制,但也绝对不能把另外一个潜藏的威胁放在太子笙的身边。“随便你如何怀疑,哪怕就算是想要违约也可以,但你违约在先,那付给我的酬金一分也别想拿走。”
沈肖遥倒是无所谓耸肩,“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我为何对沈肖月不同。”
纥沐白静默的看着她,洗耳恭听。“当你在无路可走的时候,有一个人给你指出了一条新的路,当你备受孤独的时候,有一个人愿意做你唯一的聆听者,当你死的时候,有一个愿意为你流下真心的泪水……”纥沐白微怔,他听得出这些话的心酸和无奈,但却没有办法理解这字面上的意思。忽地,腰间一阵剧痛,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沈肖遥已经将自己的衣衫扯碎,紧紧勒在了他涂抹完金创药的伤口上。恍然间,他忍不住低笑,她竟是用这种方式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么?“金创药只能止血,却做不到愈合,你还是赶紧找人好好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沈肖遥拍了拍手站起身,一把将纥沐白拉下了自己的床,“既然能走就别赖在我的床上了,我很困,你慢走不送。”
语落,她将金创药藏回到了床底下,又铺了铺褶皱的床铺,整理完一切正要上床,却发现纥沐白竟还站在原地没动。“干嘛?”
“送我一程。”
“我……我呸!!”
兄台,你知道脸字怎么写吗?当然,纥沐白说得理直气壮是有原因的,虽血止住了,但他却仍旧不能动用内力,但这话听在沈肖遥的耳朵里却尤其刺耳。这大哥大半夜跑到她这里来,她先帮他挡了沈家的搜查后帮他处理的伤口,虽说她不求他感谢什么,但他也不能真拿着她当奴才使唤吧?抬眼怒瞪,沈肖遥忽然问:“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她现在非常想好好的……谢谢那个人!并叮嘱那人一句,下次不用手下留情,直接打死这臭狐狸也是完全可以的。纥沐白稀松平常的回:“青霄街道忽出现了耀云暗卫的联络暗号,我本是去查看,不料竟被几个名暗卫围攻。”
沈肖遥回神,一股不好的预感让她脱口就问:“什么样的暗号?”
纥沐白倒是不隐瞒:“以白色手帕系于某一角落。”
“……”沈肖遥忽然有种想死的冲动。她记得就在昨天,她好像给那辣椒戎写了一张欠条,就是让他还钱的时候在街角的树上拴上白手帕,那辣椒戎定是拴了帕子等她自投罗网,按照他的尿性,别说是动用十多名暗卫堵她,就是发动整个御林军抓她他都干得出!猛地起身,沈肖遥忽上前架住了纥沐白的手臂:“今夜秋高气爽,月黑风高,我忽觉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想要出去走走……顺便就……送送你好了……”纥沐白笑:“你怎么看着更像是做贼心虚?”
贼是没做,但虚还是有些的……毕竟这厮误打误撞的帮她挡了枪。沈肖遥懒得看他,将他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猛地一个提气带着他朝着沈府后门飞奔而去。“沙沙沙……沙沙沙……”刚送走纥沐白,就有脚步声朝着后门这边走来,沈肖遥来不及细想,一个提气跃上了后门旁的树梢,压低自己的心跳,隐藏住了自己所有的气息。很快,两个人影双双走了过来。“请沈将军放心,我自当竭尽全力帮将军。”
“有黎侍郎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黎侍郎放心,待老夫手握天下,定亏待不了黎侍郎,黎侍郎慢走。”
“沈将军留步。”
两个声音交杂入沈肖遥的耳,年迈的那个是沈傲的,而年轻的那个……沈傲送走了那人之后,赶紧关上了后门,又小心谨慎的左右看了看,见四下并没有异常,这才转身离去。周围,再次陷入了安静之中,但沈肖遥的一颗心却似排山倒海的翻滚了起来,望着远处那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的清瘦身影,她慢慢捏紧了身侧的树干,曾经的往事浮现脑海,是痛更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