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时分,沈傲回到了沈家,刚迈进大门,就见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老爷,不好了,二夫人想不开要,在东院闹着寻短见呢!”
“什么?!”
沈傲眉头一皱,当即在小厮的带领下赶往东院。刚一进东院,就看见婢女小厮堆满了院子,待进屋一瞧,只见刘兰香正手握白绫倒在地上,沈灵杏哭得梨花带雨,婢女小厮跪成一团,简直乱得是不成样子。“你们都需要拦着我,今儿我就是死也要为我的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娘,娘您这是干嘛啊?都是女儿不争气,有何事您骂杏儿就是了,千万别自己想不开啊!”
“都别闹了!”
沈傲的一声厉呵,瞬间让跪在地上的婢女和小厮惊的没了声音,唯独刘兰香,寻着声音望来,当即哭得更加伤心了。“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香儿能在死之前再看一看老爷,也算是心满意足了……呜呜呜……”沈傲与刘兰香相处十余载,若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况且沈家的大事小情刘兰香也没少张罗,如今见她这般,自然也是心急的担忧。上前几步,将刘兰香搀扶而起,不由得缓和了语气:“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刘兰香紧握沈傲的袖子,忽哀嚎出口:“老爷,您一定要给香儿做主啊——!!”
随着刘兰香的哭声响起,屋子里的小厮和婢女统统都被撵到了院子,没有人知道刘兰香与沈傲说了什么,下人们只是看见不出半个时辰,沈灵杏亲自送一脸阴沉严厉的沈傲出了东院。沈灵杏站在东院口,一直到目送着沈傲背影彻底消失,才转身又匆匆回了东院,一进屋,只见刚刚还要死不活的刘兰香,此刻正靠坐在软塌上喝茶呢。见沈灵杏进门,刘兰香轻轻地笑了:“你爹是不是直接去甲园了?”
沈灵杏坐了过来,忙点头:“看爹的背影应该是朝着甲园去了,不过娘……您为啥不直接找爹评理,而是要假装上吊啊?”
刘兰香捋了捋自己整齐的鬓发,眼中的轻蔑与高傲虽无处不在:“你懂什么?若是直接找你爹去评理,你爹自然会以为我有失分寸,但现在却是不同,就我刚刚那一出苦肉计,足以让你爹好好教训教训那不知体统的乡下人。”
“真的?那太好了!我去看热闹!”
沈灵杏现在恨不得亲眼看见那农村人跪地求饶的可怜相,语落,站起身就要往外走。“你给我回来!”
刘兰香却起身拦住了她,“热闹虽好,但你却看不得,杏儿,以后凡是有沈肖遥的地方,你都避而远之吧。”
沈灵杏一愣:“娘,您,您这是啥意思啊?”
刘兰香叹了口气,虽不愿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那沈肖遥虽才刚回府,但她外表愚昧心机却深得很,你不是她的对手。”
沈灵杏怒瞪双眸:“娘,您是说我还不如一个乡下人?!”
刘兰香看着沈灵杏那冲动无脑的样子,虽然面上不再多说什么,但心下却忍不住叹气,教了沈灵杏这么久,但沈灵杏就是朽木不可雕也,虽平时嘴甜了一些,但实则却心无城府,她现在已不求这沈灵杏能有什么太大的出息,只求这沈灵杏日后能寻得一体面的婚事,也好能让她日后依仗。沈灵杏不知刘兰香心里在想什么,一怒之下冲出了东院。珠花正一瘸一拐的往院子里走,见沈灵杏冲了出来,赶紧问安:“给三小姐请安。”
沈灵杏扫了珠花一眼,气不顺的吼:“你死去哪里了?一天都看不见个人影?”
珠花暗自咬牙:“回二小姐的话,奴婢早些时辰碰见了二小姐,因为一些小事被二小姐责罚站了两个时辰,这才将将拖着身体走回来。”
又是那个乡下人?!沈灵杏气得跺脚,忽想到了什么,忙拉着珠花问:“对了珠花,我记得你与那翠花是一起长大的吧?”
珠花忙点头:“回二小姐,是。”
沈灵杏眼珠子一转,狠狠地笑了起来:“珠花,帮我个忙吧?”
“二小姐请讲。”
“其实很简单,就是这样,这样……”沈灵杏一边小声交代着,一边心里暗暗冷笑,叫她娘看不起她,说她不如一个乡下人!她现在就做给她娘看看,那个乡下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珠花听着沈灵杏的交代,左思右想之后咬了咬牙,点头答应:“三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出了东院,一路匆匆往甲园的方向走,珠花心下横跳的厉害,但仔细想了想今天沈肖遥对自己的样子,又不由得恨由心生。然等珠花刚一到甲园,却见沈傲正迈步进了沈肖遥的屋子,珠花见状,只得先寻了个角落安静等待,稍做打算。“砰——!”
沈傲推门而入,脸色阴沉的厉害,吓得清秋与水绿齐齐跪在了地上。“奴婢给老爷请安。”
沈傲根本不看清秋与水绿一眼,只怒瞪向坐在桌旁喝着茶水的沈肖遥:“逆女!还不下跪认错?!”
沈肖遥放下茶杯站起了身,不吭不卑:“女儿不知何错之有。”
沈傲捏紧双拳,要不是今儿她气着了刘兰香,他才不会与她面对面的说话,不过就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东西,何德何能敢与他面对面而站?!!越想越气,沈傲不屑更冷漠的冷哼:“昨日要不是你陷害你三妹妹,今日贾家老爷又怎会临时变卦?!”
“那是因为三妹妹娇憨可爱,又善于打扮。”
“你明知是去相亲,却不提前收拾妥当自己,你自己丢了沈府的脸面,到头来还敢污蔑你三妹妹?”
“我虽认祖归宗,但却无一件像样的衣服,一样首饰,我不穿唯一的一件衣服出门,难道爹爹还打算让我光着身子满街晃不成?”
“你十岁方离开沈府,如今府里人愿意重新接纳你已是仁慈,你不但不感恩戴德,反倒是怨沈府对你照顾不周?!”
跪在地上的水绿和清秋都看傻眼了,两个人悄悄对视一眼,只在心中惊叹:我的天啊……这也行?!没人给她们小姐做衣服,没人疼她们小姐也成了她们小姐的错了?就算是小姐在贾府算计了三小姐,但若不是那三小姐喜欢出风头又心术不正,怎能着了她们家小姐的道?“遥儿,你怎能如此和你爹说话?!”
将欣荣匆匆而来,直扑跪在了沈傲的面前,“老爷,遥儿并未曾在沈府长大,性子蛮横了些也是理所应当啊!老爷您千万别生气,我以后定当好好管教遥儿。”
沈傲原本就被沈肖遥的顶撞憋了一肚子的火,如今将欣荣刚好撞在了枪口上,他又怎能放过她?“子不教父之过,女不孝母之错,她现在犯了错你知道该教育了,当初她进府你要是能够及时教诲,她也不会犯下今日的错事!竟然敢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如此的算计,如此的蛇蝎心肠你叫我如何容她?”
他与这将欣荣原本就没有任何的感情可谈,当年之所以会娶了将欣荣完全是因为他的仕途做打算,现在他官居二品,又哪里还需要将欣荣娘家的帮衬?再者这将欣荣成日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面相,和刘兰香的懂事知趣简直无处可比,他是看了就心烦!越想越气,沈傲竟忽然扬手朝着将欣荣挥了下去!“大夫人!”
“老爷打不得啊——!”
水绿和清秋瞪圆了眼睛,老爷是个习武之人,这手上的力道哪里又是大夫人所能承受的?将欣荣眼睁睁看着那完全不曾克制的力道夹杂着粗狂的掌风迎面而来,吓得一动不能动,忽一条手臂揽过了她的肩膀,回神之际,只见沈肖遥竟将她护在了自己的怀中。“啪——!”
脆声响起,清脆而又明亮,惊飞了栖息在院子里的鸟儿。沈肖遥的面颊瞬间胀成了紫红色,五指印记的血痕高高肿起,因刚刚那一巴掌用尽了全力,她牙齿磕在了舌头上,随着口中一阵腥甜,一缕鲜血便顺着唇角缓缓溢出。“小姐——!”
水绿和清秋心疼的胸闷,忙扑了过来对着沈傲磕头:“小姐身子单薄还请老爷手下留情,若是老爷还不消气,奴婢愿意代替小姐受罚啊——!”
沈傲虽没料到沈肖遥会顶过来,但眼中却无半分怜惜,只是冷着声音问:“你可知错?”
水绿和清秋听了这话心都横着蹦,以她们小姐的脾气别说是知错了,跳起来拆了这沈府也是未可知啊!然,就在水绿和清秋想着怎么才能堵住沈肖遥嘴巴的时候,却见沈肖遥竟缓缓将头磕在了沈傲的脚尖前。“女儿……知错……还请……爹爹……饶恕……”沈肖遥面朝地面,将自己所有的悲愤已经憎恨都埋藏进隐忍之中,在没有达成她的目的之前她都会忍,因为她对沈家的恨并不是单单骂几句打几下这么简单,她要亲眼看着沈府妻离子散,亲手让沈府家破人亡!这世上从没有达不到的目的,更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如果唯独隐忍才能让她为前世死不瞑目的自己报仇雪恨,那今天这一巴掌她忍了。